段裙裾飞转的旋舞。
杀手无所不能,琴棋歌舞一应俱会,可她们与青楼女子不同,她们勾魂,而她勾命。
封花擅用单足,舞毕技惊四座。
长老拍手叫好,“好俊俏的小姑娘,不足十岁便是这等倾城身姿,长大可还得了?这短短一舞怎么能够显出小姑娘风彩?继续,继续!”
封花继续跳舞。
又一曲舞毕,宾客眸光痴迷,长老亦不尽兴,大喊着“继续,继续!”
封花继续跳。
她跳的香汗淋漓,足趾渗血,足胫麻木,但她不敢落下另一只脚,生怕旁人慧眼如炬,瞧出端倪。
其实事后想来,主与客皆已酒醉神迷,哪有心思瞧这些细节,她如此坚持,反倒容易让人生疑。
长老还要她继续,旁人却道“光有舞蹈也不尽兴,长老诗文名动天下,不若赋诗一首,以慰良宵?”
封花见状,旋舞到他面前,勾起酒壶,为其斟酒研墨。
盛情难却,长老搜肠刮肚了一会儿,开始提笔作诗
“贫贱昔年幼,饥寒日饮冰。梦里歌舞地,醉眼丽人呈。”
“只这四句怎么足够?”封花说。
“百岁如交睫,沧桑几变更。乡途知己老,尘世悟仙踪。”长老又吟了四句。
“还有吗?”封花问。
“繁华皆泡影,悲欢共酒烹,呃,嗯……”
“还有吗还有吗?”封花不断追问。
“繁华皆泡影,悲欢共酒烹,回望来时路,抉择重人生。”
长老竭力吟出了最后一句,他不敢再面对少女的追问,只是叹息“若我女儿没有被打死,应也是这般大,也是这般娉婷之姿。”
封花默然,斟掉了最后一滴酒。
男人大喊着“好诗,好舞”,痛饮醉倒,酒杯砸落在地,哐当之声淹没在喧嚣里。
如果他能醒来,那么回忆昨日,应该是一场完美的庆功宴。
可惜不能,他酣醉如泥时,封花潜入了他的卧室,将刀刺入了他的身体。
修士在睡眠时依旧会防范危险,可封花的刀实在太快,酒精侵蚀下的敏锐,在这样的刀面前,笨拙得像个孩童。
尸体推下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是我第一次杀人。”封花柔声说。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很开心,我本以为我办不好,但我做到了,他以为他对我很好,我会感激,其实我全不在意,他念诗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怎么杀他呢。”封花的话越来越多。
说着,说着,她又垂下了眼眸,灭门的夜晚在脑海中翻覆,她回忆着残缺的一生,轻叹道
“如果她女儿还活着,一定也会发誓向我复仇的吧。”
有什么坠落到了溪水里,鱼儿还以为吃食来了,一拥而上地啄弄。
这是苏真从未见过的封花。
欢喜、悲痛、迷茫、倔强……这些平日里被她嗤之以鼻的情绪,一并在她凄美的脸蛋上盛开,她哭得梨花带雨,笑得凄清动人。
苏真猜到发生什么了。
真相鱼骨头般梗在心口,他终于没有忍住,说了出来
“诅咒发作了,对吗?”
封花沉默了许久。
泪水在她面颊上干涸,先前的一切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有这么明显吗。”封花自语。
“我能看看吗?”苏真轻声问。
封花也没避讳,一圈圈地折叠起下裙,直至露出大腿。
她的左腿雪白却不娇嫩,极富力量感,走动时肌肉也会跟着起伏,美的独特,可现在,这大腿上,多了一片极不和谐的褐色。
这褐色像是烂疮,透过它看到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团乱麻?
“这是……”
“来老匠所后,第一个看到的匠人是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料。”封花说。
“你在见那黑猿之前,还见了其他人?”
苏真隐隐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是。你还记得吗,伱醒来的时候,眼睛蒙着一块布,但我没有。”
封花缓缓回忆,说“那只黑猴子说,你会被打造成巫刀,而我会被打造成一模一样的仿品,在刀成之日与你对斩,一试锋芒,但这不是真的,在见到那只黑猴子之前,他们单独领我见了一个陌生的匠人。恐怕,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将我打造成铁器的打算。”
“陌生的匠人?”
苏真不明白,匠人们骗他们有什么意义,而且看样子,这个陌生的匠人好像也是个裁缝?
苗母姥姥苍老的声音从洞穴里传来“那个匠人是什么模样呐。”
她竟一直在听。
封花如实告知“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除了两只手外,背上还负着三对手臂,像是木头做的。”
“不伦不类,裁缝里没有这样的人。”苗母姥姥冷冷道。
封花微微蹙眉。
苗母姥姥又补了一句“兴许是哪来的后生,裁缝里,像徐宴这样性子古怪的不多,但也不算少,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领你见其他匠人吗?这在外面鲜有人知道,但在老匠所里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了,告诉你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