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前朝始,百姓们便热衷于过冬至。冬至这天,一大早就会互相串门送礼,由小孩们端着礼盘,挨家挨户地馈赠,主家或回赠糖果,或打赏几个铜钱,小孩儿们得了糖果和铜钱高高兴兴地揣入兜中。忠勇侯府没有小孩儿晚辈,自然不好像小孩一样端着礼盘串门互赠,便只能吩咐管家代为感谢街坊邻居。
但用过早膳后,她见陆思蘅抱着个礼盘从屋里出来,好奇问:“陆思蘅,你上哪去?”
“当然是去讨糖吃。”陆思蘅道。
阮韵知还以为他说笑:“你多大了啊,还讨糖,不羞吗?”
"羞什么,我从小就这么讨糖。来,你跟我一起。"
说着,他拽着阮韵知的手往元寿堂去。
自满十岁之后,阮韵知就不跟长辈们讨糖了,对于此事,她颇为羞耻。
可瞧着陆思蘅熟稔得很,连礼盘都准备好了,上头两个馒头一碗馄饨①,进了元寿堂就对陆老夫人跪下去。
“祖母,冬至啦!孙儿愿您吉祥如意,福如东(冬)海,长寿百年。”
看来陆老夫人也习惯了,早早地拾掇整齐,坐在堂屋等着。见陆思衡跪下,边摸他脑袋,边笑呵呵地说“好好好,我的乖孙孙也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说罢她看向阮韵知。
阮韵知也只好跪下去,学着陆思蘅的模样磕了个头,然后道:“祖母,冬至多添衣来年添福寿,愿您岁岁安康事事顺心。”
她说完,陆老夫人笑得更欢心了,同样也摸了摸她的头:“孙媳也好,祖母愿你们夫妻和美,一生平平安安的。”
陆思蘅嬉皮笑脸地抬头:“祖母,糖呢?”这话出口,惹得堂内的丫鬟婆子们好笑。庄妈妈说:“你看,小侯爷即便是成亲了也跟小孩儿似的,还讨糖吃呐。”
陆夫人笑着啐她:“你可别打趣思蘅跟知知,成亲怎么了?成亲了也是我的乖孙孙和乖孙媳,还小着呢。”
这时婢女端来个盘子,盘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糖果。陆老夫人一人抓了一把塞进他们手中。
陆思蘅得了糖果立马放入袖中,而阮韵知得了糖果无措得很,没想到祖母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索性也学着陆思蘅把糖果放进袖中:“多谢祖母。”
两人讨了糖后,跟陆老夫人说了会话,没多久老夫人觉得乏了打发两人出门。
一出门,陆思蘅就歪头看她:“阮三,你不尝尝吗?这糖可是我祖母亲手做的。”
阮韵知诧异:“祖母亲手做?”
“嗯呐。”他说:“每年冬至她都会亲手做糖,自打我从记事起,冬至就跟祖母讨糖吃,这么多年了,她年年做,我就年年讨。”
听得此话,阮韵知愣了愣。
敢情是自己误会了陆思蘅,并非他幼稚,而是在哄祖母开心呢。老人家每年做糖,就盼着孙子高高兴兴地来讨吃。愣了会,阮韵知笑起来,从袖中摸出一颗糖果,剥开放入口中。其实是普通的花生糖,却就是觉得比外头铺子里卖的甜些。
她笑起来:“陆思蘅,祖母做的糖好吃,明年冬至我们还来讨。”
“行啊。”陆思蘅点头。
随即道:“一会我要出门了,兴许不得闲,午膳你跟祖母说不必等我回来。”他对阮韵知眨了眨眼,笑道:“阮三,记得我们晚上的约定啊。”许是晨光灿烂,阮韵知突然觉得陆思蘅这张俊逸的脸笑起来很是耀眼,竟不禁恍了神。
阮韵知的一无过得很充实,上午看了会书,中午陪陆老夫人用膳,用完膳后歇一会午觉,午觉醒来就开始去账房看账册,或是清点府上新得的赏赐节礼。
以前还未出阁时,她几乎全天的工夫都花在看书上,想着若要打理中馈,铁定是心烦的。可如今来了忠勇侯府,却发现并非如此,打理中馈也能学到许多书中不曾有的东西,譬如亲手管理钱财、铺子
田地能经验,与掌柜和账房先生们谈事,能长见识。
她觉得,在忠勇侯府过得挺好,甚至比在家中过得还要自在。
傍晚,陆思蘅回来了,与阮韵知一道陪着陆老夫人用晚膳。桌上,陆思蘅给祖母夹了颗水晶虾球,又给阮韵知夹了颗,然后悄悄跟她示意一会用晚膳就带她出去玩。阮韵知觉得陆思蘅不正经得很,食不言寝不语,哪有饭桌上挤眉弄眼的毫无形状?
她不着痕迹瞪过去——好好用膳。
陆思蘅越发来劲儿。
当着她面,夹起颗虾球往上一抛,然后张嘴去接。末了,再得意地看过来。
阮韵知:……
陆老夫人瞧见两人的互动,笑呵呵地没说话。用过晚膳,两人辞别老夫人出门了。上马车后,阮韵知问:“陆思蘅,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座鼓楼前停下来。陆思蘅率先下了马车,在外头喊:“阮三,你快出来看啊。”
冬至的夜有些冷,阮韵知裹着斗篷蹑手蹑脚下马车,然而抬眼一瞧,整个人愣住了。
“这不是城东鼓楼吗?怎的今晚这么多花灯?”
只见八层高的鼓楼,每一层都挂满了灯笼,且颜色和形状各不相同,有花鸟的,有鱼虫的,有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