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一和谢瑜机相视而坐,待有人奉上茶水,陈纵一开门见山道:“院主此番来,定是为了平息此事。” 谢瑜机也不藏着,点头道:“我想助妖族,因为只有妖族得神祇庇佑,四涯才能就此平衡,共抗魇族。” 陈纵一并不感意外,提醒道:“可难道院主不担心,张天流借此机会夺下北涯,给韫海生灵留下一片土壤。” 陈纵一言词异常刁钻,谢瑜机既为人,自当以人族生死存亡为首要,有神祇坐镇北涯,平衡自当不必说,所以帮助张天流,放弃了北涯妖族,在平衡上并不冲突,冲突的是谢瑜机内心的矛盾。 这个矛盾是陈纵一刻意制造的,换任何人,毫无意外的会放弃妖族,但谢瑜机不会,他所修之道包罗万象,他想保护的不仅是人,而是这世间的一切,只有万物生,他的道才能走下去,若天下皆为虚土,万物寂灭,他的道也就等同于断了。 “我的景中,不能没有妖的色泽,同样……”谢瑜机看向张天流,缓缓开口继续道:“他的符中,也不能没有妖的精神。” 陈纵一没想到,谢瑜机会是这样的答复,他没有选择帮谁,只是告诉陈纵一张天流在帮妖,而他谢瑜机来此也是帮妖,他们没有串通一气,只是巧合的走到了一条路上。 “你坚信,他会帮妖族?”陈纵一口气逐渐犀利。 “嗯。”谢瑜机脸色坚定道:“但不全然,他也在维持一种平衡,或说为了保存四涯的实力,前辈信不信,接下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局势拖下去,例如神祇竞拍上他便没有提出时间限制,神迹不够那就去找,一年不够三五年,使你们无法打起来,直至魇族临近。” 陈纵一冷笑道:“四涯实力越强,灭杀的魇族越多,韫海也越安全,看来你是认定他打这个算盘了。” 谢瑜机微微蹙眉,继而轻叹一声道:“陈前辈与老师的不同之处非天赋,非刻苦,独缺了一份责任,我等皆为人族顶峰存在,离天道已不远,凡俗私心与我等而言当已消磨殆尽才是,所留之心向大道,向众生,遇天裂补,遇地陷填,纵使肉身泯灭然精神永存,此为天道,亦是为生灵延续之责任。” 陈纵一越听脸色越难看。 “你在教我?”陈纵一言词冰冷,毫无情感。 他看不起谢瑜机,又岂能容忍这小子那一副师长嘴脸,真把自己当院主了! “是。”谢瑜机点头。 “呵!”陈纵一轻蔑一笑,挥袖道:“不相为谋,你走吧。” 谢瑜机面露失望,起身拱手离去。 他也没有去别的山,踏上青鸾,直奔张天流所在山顶而去。 到了张天流近前,青鸾化为小青雀,就飞扑到张天流身上亲昵的蹭蹭。 张天流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对谢瑜机道:“想掏出茅坑里的石头出来洗,你也不嫌恶心。” 谢瑜机哭笑不得的坐到张天流对面,叹道:“可惜摸不着,好在手没脏。” 张天流哈哈一笑,道:“已经定性玩意看他自取灭亡就好,何苦自讨没趣,我们九州对这种人有一种笼统的说法,哪怕身死道消前的后悔,也不是后悔没听你的劝告,而是后悔做得还不够狠,不够绝,恨在场所有绊他脚的臭石头,气他们为什么不统统来跪舔他,给予他需要的一切,就不应该成为他的障碍。” “说得不是很对。”谢瑜机苦笑着又道:“但遇对的人却格外的贴切。” “是吧。”张天流抓出一坛酒搁在两人中间,结果小青鸾飞到坛檐上,一脚踢开封盖,然后一头扎了进去,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张天流只好再搬出两坛,与谢瑜机痛饮一口,感慨道:“我们虽认识很久,但相处时间不长,可你却是为数不多知我之人!” “我并不知你。”谢瑜机愧疚摇头道:“我只知你有常识。” 张天流漠然,旋即点头道:“仔细一想,知常识者,世间不多啊。” 看向那些远处张望而来的目光,张天流续而又笑道:“如他们,能没常识吗,这番言论传出去恐惹天下人笑,但建立在偏见上的常识,不可称为常识。” 谢瑜机饮了一口酒道:“偏见者,狭隘,不可与其为友。” 张天流白眼一翻,道:“我对人,不,当说对一切所为的智慧种族,都有一种极深的偏见,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谢瑜机笑道:“我也有。” 两人又均是一笑,举坛共饮。 东涯的人陆续赶到,南涯的人也在两三天后抵达北涯,连无垠也有不少的魔道露了头,却唯独西涯迟迟没人来。 这大概是西帝早将人打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