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心下一凛,右手急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一个空。他绣春刀已失,此时左手提着佛泪宝剑,只是远不如长刀称手。
厉秋风转头望去,却见十步之外,赫然站着执掌锦衣卫的阳震中。
阳震中身后跟着十余名锦衣卫,只是这些人的面目都很陌生。不过从服饰上看,个个品级不低。
厉秋风知道单只阳震中一人,武功便在自己之上,何况又有这么多锦衣卫的高手。此时要想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冲着阳震中拱了拱手,口中说道:“阳大人,在下已是锦衣卫的叛徒,百户二字,愧不敢当。”
阳震中微微一笑,右手轻轻一挥,他身后那十余名锦衣卫低头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去四散离开。阳震中背着双手,走到厉秋风身边,笑道:“当日你随燕独飞反出天牢,是我的主意。我不说话,谁敢将你开革出锦衣卫?你仍然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百户大人,这是确然无疑之事。”
厉秋风道:“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已决意离开京城,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阳震中看着厉秋风,点了点头,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不过这场大戏,也到了落幕之时。今日你来到这里,想来也是天意。”
厉秋风默然不语。阳震中接着说道:“正主儿都已到了,咱们走罢。”
阳震中当先向宝城走去,厉秋风跟在他的身后。自进入第二进院落之后,便再无官兵把守。只是每隔不远,便站着一名太监。这些太监见到阳震中,却也并不施礼,只是弓着身子,眼望着地面。
待走到宝城之前,连太监的影子都不见了。两人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帐,帐外站着数十名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头戴黑色软帽,身穿锦衣华服,手按绣春刀。一个个挺胸叠肚,神情肃然。见阳震中到了,却也是目不斜视。
阳震中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厉秋风道:“厉百户,你不妨猜猜,这大帐之中是什么人?”
厉秋风道:“其中一位定然是当今皇帝。另外一位,我猜他姓寿。”
阳震中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惆怅,口中说道:“若是咱们能早几日知道这位寿老的身份,很多人也不必丢掉性命。”
厉秋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阳大人,若是你早就知道这位寿老便是皇陵中一位工匠,只怕当日几千名江湖豪杰早就被封闭于康陵地宫之中,做了正德皇帝的陪葬。”
阳震中摇了摇头,道:“这次你却是猜错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天下大势,便如滔滔流水,虽有曲折,最终仍将流入大海,此非人力所能阻挡。寿老是一位聪明人,他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寿老虽已心如古井水,奈何有人要借他来翻天覆地,图谋大事。所以咱们不得不防,这是为老寿好,对大明天下,也是一件好事。”
厉秋风看着阳震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陆大人、阳大人早就布好了一棋局,将棋子一个一个地摆到棋盘上。江南丈量土地,西南改土归流,不过是朝廷下的一步好棋,是想将大礼议中漏网的正德朝时的旧臣一网打尽”
阳震中摇了摇头,道:“这些老臣,若是本本份份地做个富家翁,又有谁会与他们为难?偏偏他们不甘心失势,要与朝廷作对,不惜与鞑子和倭寇勾结,这等败类,焉能不除?只不过说是一网打尽未免夸张,七位致仕的前朝阁老,不都是好好的在家养老么?”
厉秋风默然不语,过了半晌,他沉声说道:“皇陵、永安城、虎头岩这三局棋,陆大人和阳大rén dà获全胜,眼下已然稳操胜券,想来下一步,便是要斩草除根了。”
阳震中微笑道:“厉百户,你又错了。这三局棋最多只算是平局,甚至对手还略占上风,你没有看出来么?”
厉秋风一怔,道:“愿闻其详。”
阳震中看着大帐,口中缓缓说道:“当今皇帝以天子之尊,拥四合荒之力,却也不得不屈尊纡贵,以图枚平这场大祸,这难道不是落了下风么?”
他说到此处,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咱们眼前这座大帐内,虽然只坐着两人。但是皇陵之外,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这里。而各地督抚,乃至边关重镇,无数眼线却也都密布在这宝莲花山左近。这局棋已到了最为要紧的关头,是图穷匕现,还是风平浪静,过了今晚,一切都可见分晓了。”
厉秋风道:“只是无论这局棋的结果如何,阳大人都已稳居不败之地,只是坐观他人的胜负而已。”
阳震中微微一笑,道:“想来你已见过柳生宗岩罢?”
厉秋风点了点头,道:“十余年前,柳生宗岩耗费心机,在兴献王陵一役,一举消灭数十个门派,杀掉了东厂和锦衣卫不少高手,使得先帝心腹势力为之一空。正因为如此,先帝才在南京中计,险些当场丧命。柳生宗岩自以为得计,却不料他只不过是朝中大佬和兴献王府的杀人之刀罢了。人既然已经杀了,这把刀也就没什么用了。柳生宗岩偷鸡不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