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走到门前,与守门的一名军卒说了几句话,那军卒便转身从左侧的角门走了进去。大汉站在门前等候,似乎颇为焦急,在大门石阶下不住地转来转去。过了半柱香工夫,那军卒从角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黑衣人,瞧模样是知府衙门中的一名仆人。他和那大汉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大汉自角门走进了宅子。
厉秋风见府衙门前守卫森严,悄悄转向东行,直走出数十丈,到了知府衙门围墙的东端尽头。此处有一条宽两丈余的胡同,将知府衙门与民宅隔开。夜色沉沉,知府衙门内的灯火自围墙上空映照出来。而胡同另一侧的民宅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厉秋风四顾无人,双足一点,已自跃上了围墙。却见眼前灯火点点,宅院森森,整个宅院内足有百余间大小各异的殿堂楼阁。厉秋风立足之处是府衙东端,自东向西望去,整座府衙坐北朝南,分为三进院落。自正门进入之后,是一座极大的照壁。绕过照壁之后,便是巍峨的仪门。厉秋风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顺天府衙门去过多次。知道仪门形制同大门,远远望去,可见前坡内侧檐部采用木构卷棚,显得极是威严。仪门为礼仪之门,凡新官到任,至仪门前下马,由迎接官员迎入仪门内。按照官场规矩,皇帝临幸、宣圣旨或举行祭祀之时,知府须得大开仪门,以示尊重。
仪门之后便是大堂。洛阳府衙的大堂比之顺天府衙门更为宏大。从侧面望去,只见大堂面阔5间,进深3间,远超其余屋宅,是洛阳府衙最大的殿堂。大堂是府衙第三进院落。檐下置斗拱,斗拱疏朗,梁架奇巧,明亮宽敞。大堂是知府开诏,接见官吏,举行重要仪式之处,形同皇城的太和殿,是府衙中最为庄重之所。
厉秋风盯着大堂前的院子,只见那黑衣仆人带着大汉堪堪走到大堂前的院子中。两人停下了脚步,似乎低声说了几句话。此时又有一名黑衣仆人从大堂旁边的小门走了出来,与院子中那黑衣人说了几句话,随后站在院子中的黑衣仆人转身退出,那大汉随着另一名黑衣人走进了小门。
厉秋风知道大堂之后的二堂是知府及其幕僚办理公务之处,那大汉既然到知府衙门递送公文,想来要去的地方就是二堂。他四顾无人,施展轻身功夫跃入院子,一路曲曲折折,悄悄潜到了正堂前的院子中。他右足一点,跃上了大堂屋顶,踩着屋脊向北而行。这大堂巍峨雄伟,站在屋脊之上,可以看到知府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处理公务及歇息的三堂。三堂之后为府衙花园。灯笼照耀之下,远远可以看到一泓池水,明静清澈,水中倒映着灯火,别有一番情趣。但见山石玲珑,树木青葱,奇花异草,争芳斗艳,端得是一处既雅又艳的好所在。
厉秋风沿着屋脊走到二堂屋顶,却见那黑衣仆人已引着大汉到了二堂门前。堂前滴水檐下站着一人,赫然便是昨晚在关帝圣君庙中见过的纪师爷。那大汉见到纪师爷,急忙单膝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小人拜见纪师爷。”
那纪师爷笑着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将大汉搀扶了起来,口中说道:“老海,咱们是老熟人了,何必多礼?快快请起罢。”
那大汉站起身来,自怀中取出了公文袋,恭恭敬敬地递到纪师爷面前,道:“纪师爷,这是胡大人的公文,请您过目。小人便在这里恭候,若是有回信,您现在写也可。或是明日写了之后,再召小人来取。若无回信,便请纪师爷写一封回执,交给小人带回。”
纪师爷将公文袋拿在手中,略一沉吟,道:“好罢,我看完之后,再给你回话。老海,进堂歇息罢。”
那大汉急忙双手乱摆,口中说道:“不敢不敢,这是府衙要地,小人不敢擅入。小人就在院子中恭候,请师爷入内看公文罢。”
纪师爷也不再多让,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二堂。那大汉不似在府衙门前那般焦躁,只是垂手肃立。黑衣仆人陪在他身边,也是一动不动。厉秋风伏在屋顶,借着二堂廊下盏灯笼的灯光,将院子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直过了一盏茶工夫,却听得靴声橐橐,纪师爷已自从堂中走了出来。
只见纪师爷手中拿着一封信,走到那大汉身前,将信递给他道:“回信我已写好,你带回去亲手交给胡大人。另外有一句话烦请你说给胡大人,杭州风波已平,洛阳骤雨未歇,请胡大人小心在意。”
那大汉瞪大了眼睛,对纪师爷道:“杭州风波已平,洛阳骤雨未歇,请胡大人小心在意。纪师爷,是这句话罢?”
纪师爷笑道:“不错,就是这句话。”
他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大汉道:“这点银子你收着,路上买杯酒喝。”
那大汉见这锭银子足有五两,登时眉开眼笑,双手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每次都要师爷破费,小人感激不尽。”
纪师爷道:“老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两年咱们也算有了交情,胡大人那边,还要你多费心。”
那大汉将银子放入怀中,鸡啄米般点着头,口中连声称是。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那大汉便向纪师爷告辞。纪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