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县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战火,原有的古城墙早已荡然无存。自从大明立国之后,百余年来再无刀兵,倒是难得的平安年代,是以修武县慢慢恢复了生气。
厉秋风走出城隍庙之后,便即沿着一条大街自东向西信步走去。只见两侧的房屋甚是齐整,路上的百姓衣着打扮也绝非衣食不足的模样。他心下暗想,黄崇在此地为官多年,将修武县治理得确是井井有条。怪不得修武县的百姓不舍得他离开这里。不过按照朝廷的法制,知县做了三年,便须要调离原来的治所。黄崇一直留在修武县做知县,绝对不是百姓挽留之力。多半是他为官太过清廉,为上官所不喜,是以将他死死地压制在修武县。否则以他的资历,早已应该坐上知府的职位了。
厉秋风信步前行,不知不觉之间已到了县衙门前。只见衙门正门虽然关闭,两侧角门却已打开,不时有百姓进出,想来黄崇已经坐堂办事了。门前站了名捕快,一个个腰挂钢刀,手执水火棍,倒甚是雄壮。
厉秋风刚刚走到门前,忽听一名捕快说道:“这不是厉大侠吗?”
厉秋风一怔,定睛望去,却是一名在云台山脚下曾被司徒桥打倒在地的捕快。他略显尴尬,只得咳嗽了一声,口中说道:“县丞大人在吗?”
那名捕快在司徒桥手下吃了大亏,知道厉秋风更加厉害,是以对厉秋风极为恭敬。他陪着笑脸道:“县丞大人一早就到衙门来办事了,厉大侠若是找他,去后堂便可。”
厉秋风道了声谢,急忙向县衙内走去。他穿过前院,绕过公堂,直奔后堂而去。此时院中巡查的捕快仍然不少,见到厉秋风之后,都十分恭敬。厉秋风按照一名公差所指的道路,在后堂右厢房中找到了于帆。
于帆正在看一份公文,见厉秋风走了进来,便即起身相迎。两人坐下之后,厉秋风便将万从云等人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他对于帆说道:“于大人,如此多的江湖人物到了修武县城,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县丞大人还要预做准备才好。”
于帆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这千头万绪的事情,实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才好。只怕厉兄还不知道,连汝阳卫指挥使胡坤胡大人也到了咱们修武县城。”
厉秋风自然知道胡家父子到了,而且昨天晚上还亲眼看到胡一岳与倭寇大战了一场。只不过此事没有说给于帆知道,是以他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对于帆说道:“按照朝廷的律制,卫所的将军向来不与地方官打交道,何况汝阳离修武有几百里。这位胡大人到修武县来做什么?”
于帆道:“听说胡大人此行并不是为了公事。我听冯师爷说,胡大人与黄知县是旧交,这次是来做客的。”
于帆说到这里,快步走到门口,将头探出门外扫视了一圈,这才将屋门关紧,走回到厉秋风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胡大人此行带了他的儿子同行。这位胡公子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汝阳卫的千户。不过他为人有些轻浮,昨天晚上险些闯下了一场大祸。”
厉秋风心中一动,暗想于帆所说的“大祸”,自然是胡一岳遭遇倭寇伏击险些丧命之事。若是胡一岳在修武县丧命,胡坤自然不肯干休。这些带兵的将军发起怒来,派人砸了县衙也说不定。更要命的是胡一岳是朝廷的千户,职位不低。若是死在修武县城,从知县到捕头都逃不脱干系。于帆身为县丞,主管一县之钱粮、刑名、捕盗诸事。若是卫所的千户在修武县城内被杀,于帆定然会被问罪。
于帆见厉秋风若有所思,心下倒有些怀疑,口中说道:“厉兄好像并不惊讶,难道已经知道昨晚出了什么事情吗?”
厉秋风心下一凛,生怕被于帆瞧破了心思,急忙摇头道:“我哪里晓得昨晚出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于大人方才提到胡公子之事,倒让我有些担心。这些大官到了修武县城,咱们肩上的担子便更重了一些。若是他们出了什么差错,只怕咱们吃不了兜着走。是以我正在想怎样才能调集人手,使得这些人在城内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于帆这才放下心来,对厉秋风道:“厉兄心思缜密,倒是想到我的前面去啦。实不相瞒,现在衙门里的公差大半都被派去保护胡坤等人,还要安排一些兄弟留在县衙之中,以防有人趁机做乱。是以眼下人手不足,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哩。”
厉秋风听他说到这里,见他不再对自己有所怀疑,趁机问道:“于大人方才提到胡公子昨晚险些闯下一场大祸,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于帆道:“胡大人一行进城之后,黄知县便将他迎入县衙,两人在后宅说话,至于说些什么,咱们自然不晓得。胡大人虽然轻骑简从,却也带了三十多人,县衙自然住不下。黄大人便借了城内刘大户的老宅,安排胡大人一行住了进去。胡大人一直留在县衙,和黄知县品茶聊天。胡公子到了刘大户的老宅之后,没了胡大人的约束,他便带了几名从人在城中乱闯。先是吃了两家馆子,然后又到青楼去胡天胡帝了一番。到了天黑之后,他才从青楼离开,返回刘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