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说聂老太爷要请客,请的又是黄崇和韩去思,心下暗想,聂家耗费如此心血,甘冒奇险,想要借用倭寇之力,消灭陆、赵、杜三家。正所谓宴无好宴,聂老太爷这杯酒可不好喝。是以他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这次奉命办差,并没有知会河南巡抚衙门,洛阳知府衙门和修武县知县衙门。若是与韩大人、黄大人等各位大人把酒言欢,未免有些尴尬。聂老太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待我办完差后,再与聂老太爷和各位大人喝上一杯,却也不迟。”
聂老太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打扰厉大人了。老朽告退,请大人见谅。”
聂老太爷说完之后,向着厉秋风拱了拱手,便即转身离去。聂定南跟在聂老太爷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直向角门走去。
此时天空已朦朦亮了,院子中最后几盏灯笼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先后熄灭了。厉秋风虽然已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城隍庙中,但是方才已经说了要到外面走走,自然不能马上回转厢房之中。是以他见聂老太爷和聂定南走进了后院,自己转身出了庙门,信步向西走去。
只是他刚刚走出不远,却见迎面一群人急三火四地赶了过来。待这伙人走到他面前,厉秋风不由一怔,却见对面为首那人正是万从云。万从云也认出了厉秋风,先是面露惊讶之色,随即一脸堆笑地迎上前来,口中说道:“厉大人,咱们正要到城隍庙去找您,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遇见了您老人家。”
万从云说完之后,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给厉秋风施了一个大礼。万从云这一跪拜,身后十几名徒弟也纷纷跪了下去。有两三个粗鲁之辈,不晓得礼数,只是见到师父和一众师兄弟跪了下去,两人竟然双膝跪倒,“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厉秋风听万从云不再称呼自己为“厉统领”,而是叫自己“厉大人”,知道这人认准了自己是京城来的大官,这才会行此大礼。他急忙抢上两步,将万从云从地上扶了起来,口中说道:“老兄何必如此多礼?咱们可以称得上是患难之交,如此多礼,倒显得生分了。”
万从云被厉秋风扶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人哪敢和大人平辈论交?能替大人办事,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气,大人万万不可折杀小人。”
厉秋风懒得再与他掰扯这些小事,知道万从云若是吹捧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是以急忙抢着问道:“天还没亮,老兄就要找我,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万从云这才想起了自己赶来的目的,一拍大腿,口中说道:“是是,小人险些忘了正事。厉大人,昨天晚上,梅大力这个王八蛋有几个徒弟不见了,他带人找了一夜,才在马家巷中找到了这几个人。听说这几个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连他们的老娘都认不出来。老梅这人心胸最是狭窄,最爱迁怒于人。若是换作往日,他一定会怀疑是小人和巴玉岩做了手脚。可是这次他徒弟吃了这样大的亏,老梅竟然没有来找小人生事,当真让人想不通。”
厉秋风知道徐承宗昨晚点倒了梅大力的徒弟,听万从云说这几人已经获救,倒放下了心。万从云说完之后,厉秋风道:“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件事吗?”
万从云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件事,只怕要比此事重要的多。小人听从厉大人吩咐,派人监视住在城北那伙人。与前几日啸聚于城北的那些江湖人物不同,这些人住下之后,极少出门,行踪颇为诡秘。但是就在昨天下午,小人的徒弟们发现这些人突然开始活动起来。他们不但彼此串起了门子,而且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刀剑兵器,不知道有什么图谋。“
厉秋风知道聂、陆、赵、杜四家的首脑住在城隍庙中,其余子弟则聚居在城北。聂老太爷驭下极严,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一定约束四家子弟不得飞扬跋扈。若是城北的四家子弟毫无顾忌的拿出了刀剑,毫无疑问是聂老太爷下了命令。也就是说,聂老太爷已经知道倭寇即将大举来攻,这才要四家子弟做好准备。只不过聂老太爷不知道倭寇和徐承宗已然商议妥当,要在花灯节前一日动手。如此一来,聂老太爷虽然有所防备,只怕也要被倭寇打一个措手不及。
万从云见厉秋风脸色凝重,只道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十分重要,心下不由得意起来,接着说道:“厉大人尽可以放心,小人派了五六个精明的徒弟,死死盯着城北那些家伙。只要这些家伙有什么不法之事,他们立时便会前来禀告。到了那时,大人若是想将那些人拿了,尽可以给衙门发去贴子,料想黄崇等人也不敢违拗了大人的命令。”
万从云瞧着厉秋风的作派,还有韩去思对厉秋风的态度,已然知道此人大有来头。既然洛阳知府韩去思在厉秋风面前都不敢嚣张,黄崇不过是修武县知县,自然更加不敢得罪厉秋风。是以他一改此前的态度,原本口口声声的“知县大人”终于在他口中变成了“黄崇”。
厉秋风这才回过神来,对万从云道:“老兄办事得力,这份功劳可不小。”
他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递给万从云,口中说道:“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