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生宗岩的武功,就算官兵射来的羽箭再多十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他一心以为徐承嗣在自己手,此人是徐承宗的兄弟。就算徐承宗铁了心要背弃盟约,与自己翻脸。此时投鼠忌器,定然不敢大动干戈,只能与自己讨价还价。却没有想到自己连话都没有说完,官兵已然万箭齐发。柳生宗岩又惊又怒,更有几分沮丧失望。是以他从墙顶倒翻了下来,心下竟然茫然若失。只见无数羽箭从墙顶射进了庙,悬在高杆顶端的徐承嗣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一般,身子扭曲颤动,眼看不活了。
眼看着柳生宗岩就要摔落到地上,却见他左手雨伞倏然伸出,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借着这一点之力,轻飘飘地打了一个旋儿,消解了下坠的势头,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此时院子已乱成一团。众倭寇东躲西藏,瞬间便被乱箭射倒了二三十人。只听得受伤的倭寇大声惨叫,如无头苍蝇般蹿来蹿去。守在大殿门前的公差捕快虽然也有十多人被羽箭射,不过距离较远,羽箭飞来之时势头已衰。只是初时猝然遭到羽箭袭击,这才有十多人箭受伤。待到这些公差捕快醒过神来,纷纷挥舞手的钢刀、铁尺、水火棍,磕打飞来的羽箭,处境要比倭寇好上许多。
柳生宗岩又惊又怒,原本胜券在握的局面变成了如此模样,却是他远远未曾料到的。他心下沮丧,暗想此时已不能想着如何灭了聂家,反倒要思虑如何才能逃出城隍庙。
此次柳生宗岩与石岛主联手,想要灭了聂、陆、赵、杜四家,夺了封门村,做为日后威胁京城的一处屯后要塞。只不过此前在皇陵和虎头岩沙家堡两场大战,柳生一族死伤惨重,就连森田小五郎、飞花、逐月这等得力高手,却也先后殒命。是以柳生宗岩南下之时,因为族精明强干的高手已死伤殆尽,他费尽力气千挑万选,只选了四五十名杀手。而这些人虽然武功还算不错,别说无法与森田小五郎、飞花、逐月等人相提并论,就连与原武林二流高手相比,却也差了不少。是以柳生宗岩到了河南之后,只能依靠广智和尚、玉清子等人替他做事。而石岛主却带着金山岛的倭寇倾巢而出,一心要将封门村的金银财宝弄到手。柳生宗岩心瞧石岛主不起,以为石岛不过是一个海贼头目,自己心存大志,与海贼联手,不过为形势所迫,只是权宜之计。只是自己实力确实不如石岛主,这才不得不事事与石岛主商议。此时眼看着石岛主手下的倭寇乱成一团,虽然倭寇头目连声下令,想要约束手下,却是压根没有半分作用。柳生宗岩知道局势已不可收拾,便打定了主意想要溜走。
石岛主见此情形,却也是惶恐无计。他此番西来,当真是踌躇满志,自以为只要自己出面,定能够马到成功。他之所以如此骄傲,那是因为他在福建之时,即便遇到大股官军,却也是如同虎入羊群,大占上风。甚至占据了福建南部临海的两座县城,已成割据之势,将前来围剿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是以他与柳生宗岩谋划妥当,自以为以手下百战之兵,对付修武县城的公差捕快,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却落了眼下这样一个局面,大出石岛主的意料。他此番带领百余名倭寇潜入修武县城,此时已损折过半。不只没有消灭修武县的公差捕快和聂家族人,还被大批官兵团团包围在城隍庙。石岛主心之惶恐,实在是难以尽述。
柳生宗岩和石岛主都是狡诈之辈,眼看着情势不利,心下均想,此时已无法再与聂家拼命,不如及早脱身离开,再作计较。只不过柳生宗岩想的是“让金山岛这些蠢货拖住官兵,我才能顺利离开”,石岛主却想“让柳生一族这些笨蛋拖住官兵,我才能平安脱身”。两人想到这里,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柳生宗岩说了一声“岛主大人”,石岛主说了一声“柳生阁下”。只不过两人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说话,说了一句话之后,立时又闭上了嘴,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
便在这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却见从庙外飞进来的羽箭的箭头上都带了火焰。厉秋风、纪定、黄崇等人都是心下一寒,柳生宗岩和石岛主也是悚然一惊。其实众人都猜到了庙外的敌人必然会用火攻,只不过多少还存了侥幸之心。直到眼看着无数火箭扑天盖地射进了庙,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得粉碎,心下都有此彷徨无计。
石岛主挥刀磕飞了两支从空落下来的火箭,冲着柳生宗岩怒道:“你为何要弄死了那个小贼?他若是不死,敌人还不敢对咱们下手。既然他已经死了,敌人没有顾忌,要将咱们全都烧死在这个鬼庙里”
柳生宗岩见石岛主气急败坏,将罪责推到了自己身上,心下也是愀然不乐,冷冷地说道:“那个小贼是官兵射死的,与老夫何干?这些汉狗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连自己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心一动,暗想我与这个蠢货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还要让这个蠢货替我抵挡追兵,还是不与他做这些无谓之争为好。
念及此处,柳生宗岩改口说道:“咱们不能再留在这里,还是速速离开为好。庙外来的都是官兵,方才老夫在墙头观望,大队官兵都在庙前,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