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沉吟了片刻,这才对张永说道:“张老先生昔年执掌东厂,手握权柄,威震天下。庙堂也好,江湖也罢,张老先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晚辈佩服张老先生忠心事主,有些话也不必瞒你。张老先生遇到的那个柳宗岩压根就是一个冒牌货。他并非中土人氏,而是来自扶桑,一心要夺取大明江山。”
张永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厉秋风的话。厉秋风接着说道:“柳宗岩前辈昔年遭遇了一件大惨事,伤心之下起了弃世之心,就此远走扶桑,隐居于一处小山村中。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一伙扶桑村民。为了不让这些村民再受恶人欺侮,他教授这些村民学习武艺,用以护身。却未料到这些扶桑人心思歹毒,一心想要将他的武功全都学了去。只是柳前辈与扶桑人混居一处,已然察觉扶桑人居心不良,是以并未将武功倾囊相授。扶桑人的头目为了胁迫柳前辈交出武功秘笈,暗中下毒,想要逼着柳前辈用武功秘笈交换解药。
“柳前辈中毒之后,拼死逃出了村子,最后藏在了一处大雪山山顶的洞穴之中。饶是他武功绝顶,可惜中毒太深,最后仍然难逃一死。好在他逃得及时,扶桑人并未夺走他的武功秘笈。害死柳前辈的扶桑人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冒充柳前辈,带领扶桑武士潜入中原,窥伺大明江山,妄想夺取天下。
“十余年前,朝廷大佬和兴献王府联手图谋夺取帝位,利用这个冒充柳前辈的扶桑高手在南京突然发难。此人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柳生宗岩,是一个极难对付的武林高手。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策划,试图东山再起。晚辈在京城左近确实与他数次交手,每次都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华山、昆仑、青城、峨嵋等各大门派的前辈名宿相助,晚辈这才能侥幸逃生。要说击败此人,以晚辈的武功,那是万万不可能之事。后来在皇陵附近,晚辈与慕容丹青兄联手,这才重创了柳生宗岩。不过能将他打得落荒而逃,那是慕容丹青兄的本事,晚辈出力甚浅,不值一提。至于晚辈的师承来历,并无丝毫稀奇之处。家师只是一位隐士,与江湖中人素无来往,请恕晚辈不敢提到他老人家的名讳。”
张永没有想到与自己交手的柳宗岩竟然是一个假货,而且还是一名扶桑武士,饶是他武功绝顶,曾经身居高位,此时却也是悚然一惊。只见他呆坐半晌,这才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当年老夫任东厂督公,自以为耳目遍于天下,结果连朝廷几位大佬和兴献王府勾结,想要对皇帝不利的阴谋都不知道,在南京更是被这个扶桑老鬼偷袭,害得皇帝险些被刺。老夫之罪过,万死难赎。唉。”
厉秋风听到张永一声长叹,又见他神情黯然,沮丧之极,只得安慰他道:“张老先生不必悔恨。昔年朝廷大佬与先帝不和,图谋已有多年。而朝廷上下,皇宫内外,皆已被兴献王府收买。张老先生虽然机警,可是要与这么多厉害人物对抗,却也极难取胜。何况先帝虽然失了帝位,如今却是逍遥自在,比之做皇帝之时更加开心。张老先生又何必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先帝已经放下了,张老先生也该放下才是。”
张永脸色一变,看了厉秋风一眼,笑道:“公子虽然年轻,见识却是不凡。这几句话颇有禅意,老夫受教了。公子说得不错,我家主人已经放下了,我也该当放下才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张永笑道:“公子为何不问我们要去哪里?”
厉秋风道:“寿老和张老先生要寻一个妥当之处隐居,晚辈若是贸然询问,岂不是太过无礼?虽说当今皇帝并无害死寿老之意,可是他手下的臣子未必会和他一样的心思。是以寿老和张老先生隐居之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永点了点头,眼睛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便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响,两人便即住口不说。片刻之后,从大门外走进几个人来,为首之人正是萧东,身后跟着的却是潘师爷和几名捕快。厉秋风见萧东到了,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萧先生辛苦了。”
萧东冲他摆了摆手,并未停下脚步,一边向正堂走去一边说道:“张员外和老胡他们去了哪里?”
厉秋风向张永拱了拱手,道了声得罪,这才快步走到萧东身边,口中说道:“张员外和胡掌柜他们都在客栈里,正在恭候大人。”
萧东道:“那个老人是什么人?”
厉秋风道:“此人是京城人氏。在下到京城贩卖蜀锦之时与他相识,想不到又在这里遇到了他,真是有缘。”
萧东笑道:“朱兄弟,你走南闯北,熟人当真不少。到了东辽县之后,已经遇到好几位故人。对了,那位穆姑娘没来找你?”
厉秋风听他语气平和,似乎并无恶意,这才略略放心,口中说道:“在下为了混一口饭吃,不得不随着家父到处奔波,乃是不得已之事,遇到的人多了些,却没什么用处。穆姑娘不晓得咱们已经搬到东升客栈居住,自然不会到这里来找我。“
两人说话之际,已自到了大堂门口。萧东说道:“朱兄弟还是告诉穆姑娘一声为好,否则她到码头去找你,岂不是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