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厉秋风发觉倭寇要用活人作靶子练习射箭,心下大惊。他虽然不知道这些被倭寇当作箭靶的汉子是什么人,不过看这些人的衣衫打扮,想来都是贫苦的汉人百姓。厉秋风心下虽然不忍,可是一来从老翁山顶到空地上的倭寇方阵足有百余丈,即便他有心救人,却也来不及了。何况山下有五百多名倭寇,自己贸然冲了下去,不只救不了人,只怕自己也难以逃脱。是以他眼睁睁看着倭寇射杀了两名汉子,虽然心下又惊又怒,却也无法下山救人。
待到看见有一名汉子侥幸没有中箭,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盼着这人能够逃得一条性命。只见那名汉子拼命向北首奔跑,站在一旁看管那些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的黑甲军士却并没有阻拦。
只不过那名汉子刚刚跑出了十余步,只听“嗖”的一声厉响,却是后来走出军阵的那名倭寇终于将羽箭射了出去。火光映照之下,只见羽箭如流星赶月一般,直袭向那名汉子的后心。电光石火之间,羽箭自那名汉子后心射入,箭尖从他前胸凸了出来。那名汉子惨叫一声,兀自向前抢出了五六步,这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身子扭曲了几下,便即寂然不动。
射杀这名汉子的黑甲军士将弓放回弓匣,转身走到方才射箭的那四名军士面前,伸手将其中一名军士拖了出来,扬手打了他两记耳光,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将那名军士打倒在地上。
慕容丹砚见此情形,转头对厉秋风小声说道:“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厉秋风道:“被打的那人方才没有射中逃走的那名汉子,这才受了处罚。打人的黑甲军士想来是一个小头目,怨恨手下失手,这才对他拳打脚踢。扶桑人以活人为靶子练习射箭,当真是残忍之极。咱们不能任由他们如此杀戮汉人百姓!”
慕容丹砚早已跃跃欲试,只想冲下山去大砍大杀一番。是以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她大为兴奋,口中说道:“我哥哥的主意不错。咱们不必理会那些军卒,径直偷袭那个倭寇将军。只要将将军杀掉,倭寇非得大乱不可,咱们便可将汉人百姓救走。”
慕容丹砚话音未落,只见那名倭寇头目已经将被他打倒的军士从地上拖了起来,冲着他说了几句话,一边说还一边指向了北侧。厉秋风循着他的手臂望去,这才发现他指的是那名脸颊中箭的汉子。那名汉子虽然要害没有中箭,并未倒地身亡,不过疼痛难忍,又见三名同伴先后被倭寇射死,心下惊恐之极,此时畏畏缩缩站在一旁,正自瑟瑟发抖。
厉秋风心下一凛,知道倭寇头目要那名军士将这名汉子射死,以赎先前失手之罪。他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慕容姑娘,我下去救人,你在这里替我观敌掠阵,万万不可轻动!”
慕容丹砚知道厉秋风怕自己有失,不惜孤身犯险,要独自去杀了倭寇将军,救出那些倭寇虐杀的百姓。慕容丹砚自然不肯答应,摇头说道:“不行!要去咱们一起去,我绝对不会独自留在这里!”
厉秋风心下焦急,口中说道:“慕容姑娘,事情须得分一个轻重缓急。若是你如此倔强,争论不休,只怕那些汉人百姓都得死在倭寇手中!”
他话音未落,只见那名失手的倭寇已然弯弓搭箭,对准了捂着脸颊瑟瑟发抖的那名汉子。那名汉子知道情势不妙,顾不得脸上疼痛,转身便逃。只是他刚刚跳出了几步,倭寇已将羽箭射了出去。
这名倭寇虽然射箭的功夫远不如殴打他的倭寇头目,不过却也不弱。何况方才挨了一顿痛打,知道若再次失手,可就不是被头目拳打脚踢这样简单,非得挨上几十军棍不可。到时轻则筋断骨折,重则当场毙命。是以他瞄准之时,加了十二分小心,直到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将羽箭射了出去。
只听得弓弦响动,羽箭直向逃走的那名汉子后心飞去。此时两人距离二十余丈,那名逃走的汉子虽然拼命奔跑,却又哪能比得上羽箭?是以他刚刚跑出三四步,羽箭距离他的后心已然只有数寸。
眼看这名汉子又要死在倭寇箭下,蓦然间只听“呼”的一声响,一道黑影自右首疾飞而至,正撞上了射向那名汉子的羽箭。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羽箭已被那道黑影撞得斜斜飞了出去,落在了数丈外的河边。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藏在老翁山顶上,正自焦急之时,却见情势突变,羽箭被人打飞,心下都是又惊又喜。厉秋风沿着黑影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些被倭寇押至右首的百姓已然乱了起来。四名黑甲军士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一名灰衣汉子手中拎着长枪,从人群中抢了出来,直向勒马站在河边的那名倭寇将军冲了过去。
厉秋风心下暗想,看样子这个灰衣人躲在百姓之中,见倭寇拿活人练箭,这才倏然动手。他先打倒了身边的四名倭寇,抢了一支长枪,直向倭寇将军冲去。想来他与自己和慕容丹砚一般心思,知道此时敌众我寡,这才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要突袭倭寇将军,先将他斩杀,乱了倭寇的阵脚,再想法子将被倭寇抓来的百姓救走。此人一心要救汉人百姓,不惜以身犯险,必定是一位英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