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冷眼旁观,见王庄主与柳生宗岩唇枪舌剑,不肯屈服,心下暗想,起初还以为柳生老贼没有将王庄主请来,是因为他以为只有萧东、张实、秦老五、胡掌柜等人是与我同往扶桑的同伙,而王庄主、李芝生、潘师爷、何捕头压根与他要弄到手的东西没有干系。没有想到柳生宗岩将王庄主、李芝生、潘师爷、何捕头等人关在了一起,是要这几位东辽县的头面人物投降倭寇,死心踏地为柳生一族做事。李、潘、何三人是东辽县知县衙门的实权人物,王庄主刚是东辽县最有钱的财主,家财万贯,财力雄厚,这几人若是归降,柳生一族必定是如虎添翼,势力大增。
厉秋风想到这里,不由看了柳生宗岩一眼。只见柳生宗岩一脸平静,虽然王庄主横眉立目,说话极是霸道,柳生宗岩却丝毫没有恼火,往往三言两语,便将王庄主说得哑口无言。厉秋风心下又想,王庄主为人坚韧,不肯向柳生宗岩投降。而马庄主虽然蛮横,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按理说柳生宗岩应该将马庄主收入羽翼,将王庄主杀掉。可是这个老贼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马庄主砍了,留下了王庄主。想来倭寇已经暗中控制了马家庄,留着马庄主没有多少用处。而且马庄主毫无廉耻,有奶便是娘。他能向柳生宗岩投降,同样也会背叛柳生宗岩。是以柳生宗岩心下警惕,索性将马庄主杀了。不只可以除掉后患,还可以杀一儆百,逼迫王庄主、李芝生、潘师爷、何捕头等人投降。而王庄主在东辽县素有人望,要想将摩天岭上的城池尽快建好,绝对离不开王庄主帮忙。柳生老贼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今日这场鸿门宴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不会遭了他的毒手。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柳生宗岩说道:“王庄主,咱们不要做这些无谓之争,不妨坐下来喝上一杯,一笑泯恩仇,岂不是好?”
王庄主尚未说话,王小鱼抢先说道:“一笑泯恩仇?你说得倒轻巧。这十多年来,你派人藏匿在王家庄中,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前几日还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年二牛,这笔账又怎么算?!今日厉大侠和慕容姐姐齐至,你这个老贼难逃公道!”
厉秋风见王小鱼咄咄逼人,心下焦急,暗想王姑娘真以为我天下无敌了不成?若是将柳生老贼逼得紧了,他恼羞成怒当场翻脸,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念及此处,厉秋风正想出言解劝,却听柳生宗岩笑道:“王大小姐,这些年多承王庄主关照,老夫颇为感激。正因为如此,老夫将你们父女二人请来之后,虽然有人说要害了你们的性命,老夫却一直不许。”
柳生宗岩话音未落,王小鱼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和爹爹倒要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柳生宗岩笑道:“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老夫放过你们父女二人,算是报答王庄主这十几年没有坑害柳生一族的恩情,咱们扯一个平,互不相欠。至于你说的那个二牛,他只是一个傻子,活在世上只能每日受苦受罪。若他死后有灵,就算不感谢杀他之人,却也绝对不会心有怨念。王大小姐,你年纪尚浅,不晓得世间的愁苦,还是听长辈的话为好。”
王小鱼没有想到柳生宗岩竟然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心下一怔,一时之间无法辩驳。只听柳生宗岩接着说道:“前几日老夫将你们父女二人请来,是有事想请王庄主帮忙。不过今日厉少侠光临,老夫已经改了主意。只要老夫与厉少侠这笔买卖做成了,咱们柳生一族不久便会动身赶回扶桑,不会再留在东辽县。从此之后,王庄主还是东辽县的头号大财主,李知县还是东辽县的知县大老爷。哈哈,各位的生死存亡,可就全看厉少侠的一念之仁了。”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笑眯眯地看着厉秋风。厉秋风心下一凛,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起,一直冲到了头顶。柳生宗岩这句话皮里阳秋,表面上和言悦色,暗地里却是用众人的性命来要胁厉秋风。若是他不将东西交出来,柳生宗岩不只不会放过厉秋风、慕容丹砚,就连王庄主、王小鱼等人也休想活着离开。厉秋风看着一脸笑容的柳生宗岩,心想这个老贼心狠手辣,这些话绝对不是虚言恫吓。不过就算自己真将东西交给他,这个老贼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眼下只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只要能回到大船上,便有一线逃生之机。
念及此处,厉秋风嘿嘿一笑,口中说道:“柳生先生言重了。萧大人和各位掌柜都愿意与柳生先生做这笔买卖,厉某自然没有二话。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柳生先生答应过的条件,可不要说说就算了。”
柳生宗岩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厉少侠尽管放心便是。老夫最讲信用,答允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不算数。不知道厉少侠是要现银,还是银票?”
厉秋风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之时,时常到诏狱、刑部和大理司听审,看到不少狡猾的犯人拖延审问的招数。有些犯人在审案时故意东拉西扯,让主审之人摸不到头脑,借机拖延工夫。此刻他与柳生宗岩之间虽然不是主审和被审的关系,其实与审案也没有多少区别。厉秋风故意提到柳生宗岩此前答应给他银子之事,便是故意让柳生宗岩分心,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