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接着说道:“童贯大人说他赶赴西北途中,仔细研习了阵图,不过他于五行八卦之说所知甚少,而阵图中到处都是什么乾、坤、震之类八卦方位,还有各种各样的图画,图上标注的文字也是古里古怪,看得童贯大人头昏眼花,压根不晓得阵图上的文字和图画是什么意思。
“童贯大人在路上走了三天,对于阵图却是半点不懂,心下焦急,便即找来一名亲信心腹,询问有没有精通五行八卦的可靠之人。那名心腹对童贯大人说道,司天监少监周文昭喜好黄老之术,平日里埋头研习易经,想来对于五行八卦必定极为精通。童贯大人闻言大喜,立时写了一份奏折,派人快马送回东京汴梁,请求皇帝派周文昭到军中参划军机。”
冯渭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我听到童贯大人提到周文昭大人的名字,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将我找到府中。当年我曾经以周大人为师,随他修习黄老之术。周大人精通五行八卦,练得了一身神鬼难测的异术,颇得先帝重用。只不过他为人谨慎,知道道术虽然厉害,不过自古以来皇家既用道术来压制邪魔外道,却又防着精通道术之人得势之后,危及皇权,是以周大人深藏不露,平日里压根不显露本领。我随他研习易经,所得甚多。既然童贯大人曾经与周大人有过交往,想来听周大人提到过我的名字。此次童贯大人将我召到府中,必定与道术有关。”
冯渭话音未落,却听王小鱼冷笑着说道:“你这是在咱们面前胡说八道,自抬身份!就算童贯这个老贼要用道术害人,也可以去找那个姓周的家伙,何必将你召到府中?!”
冯渭瞥了王小鱼一眼,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这小丫头懂得什么?周大人随童贯大人到西北参与陕右之战,大胜之后,童贯大人原本举荐周大人晋升尚书省礼部侍郎。司天监归礼部管辖,周大人为司天监少监,离着礼部侍郎还隔着司天监监正。若是他能任职礼部侍郎,可以说是破格晋升。而且他是童贯大人举荐的人,在礼部必定吃香。以后升为礼部尚书却也并非难事。只是可惜周大人福薄,大军获胜之后,童贯大人带着周大人一同回转京城。途中周大人突染恶疾,竟然一病不起。回到东京汴梁之时,他已是性命垂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其时我也曾到周府探望周大人,只是到了府门之外,却见门前两侧排满了绿呢大轿,进进出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如我这等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哪里还敢上前自报姓名和官职?是以我只得在周大人府前徘徊了半个时辰,最后怏怏而返。数日之后,便听说周大人不幸仙逝。唉,可惜一代仙师,就此一瞑不视。难道说精通道术之人为上天所忌,周大人才会在壮年之时遭遇不幸么?”
慕容丹砚和王小鱼听冯渭说起周文昭之死,倒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厉秋风和戚九却是经历过官场种种勾心斗角,听冯渭说完之后,心下均想,周文昭既有如此本领,必定懂得养生之术,怎么会在路途之中突染恶疾?多半是童贯在西北用兵得胜之后,生怕周文昭将自己持有武侯阵图之事泄漏了出去,这才想法子将周文昭害死。对外只说周文昭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否则就算周文昭病得再厉害,总不成连话都说不出来罢?
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下又想,冯渭看上去也是一个精明之人,听童贯讲述周文昭之死,绝对不会没有丝毫怀疑。他方才提到去周府探望周文昭之时,看到周府进进出出都是大官,语气之中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却是忌恨。看样子此人醉心于仕途,一心想要做大官。就算对周文昭之死有了怀疑,却也绝对不会在童贯面前露出丝毫不满。正所谓揣着明白装糊涂,闷头不语才能升官发财。冯渭也算是在官场之中经历了许多风浪之辈,为了升官,不惜铤而走险,却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冯渭自然不知道厉秋风心中思忖之事,接着说道:“童贯大人告诉我说,徽宗皇帝看了他的奏折之后,立时下旨要周文昭大人前往西北,在童贯大人身边参划军机。周大人接了圣旨之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动身赶往西北,不过数日,在丘城驿站中追上了童贯大人。童贯大人屏退了身边的随从,便将阵图取了出来,与周大人一起研习。
“周大人见了阵图,当真是又惊又喜,连称这份阵图是世间难得的宝物。绘图之人用的是先天六十四卦之术,在一份阵图之中,蕴含着无穷的杀机。自从两晋之后,兵火战乱不断,先天六十四卦的精要部分早已湮没失传,没想到在童贯大人手中,竟然还能留着这样一副阵图。
“童贯大人见周大人一脸惊喜,知道他懂得阵图的奥妙,便要他出谋划策,将阵图化为军阵。周大人痴迷五行八卦之术,见了这份阵图如获至宝,即便童贯大人不吩咐他研习阵图,他也绝对不舍得放开。是以一路之上周大人都在研习阵图,到了陕西之时,他对阵图已然颇为熟悉。只是童贯大人从王厚将军麾下调集了五千精锐,要周大人教习这些军士依阵图排列军阵之时,周大人却是连连摇头。他对童贯大人说道,这份阵图虽然变幻莫测,不过其中有几处似乎被人故意涂抹改动过,若是依照阵图排列出军阵,五千兵马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