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鱼听冯渭说到这里,将嘴巴凑到慕容丹砚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述律平不是耶律倍的亲妈吗?就算她心疼小儿子,也不能把大儿子往死里整治吧。这个老疯子十有是在胡说八道,故意戏弄咱们,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慕容姐姐,干脆咱们趁他不备,将他打倒在地,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慕容丹砚吓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眼下敌友未明,万万不可莽撞。咱们只听厉大哥的号令,若是他和戚公子动手,咱们再上前相助也不迟。”
她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何况世间父母与子女的骨肉亲情,原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就拿我和我哥哥来说,他是长子,武功高强,与我爹爹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江湖上许多成名的前辈名宿都对他颇为推重。可是我爹爹却总是挑他的错处,时常大发雷霆。我哥哥在江湖上行走,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可是一回到慕容山庄,就变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若是听到爹爹要他去说话,就如同耗子见猫一般。有时不晓得他在江湖上做了什么事情,回家之后被我爹爹叫去问话之时,生怕被我爹爹责罚,还要我陪着他一起去。我爹爹倒是向来不和我发脾气,若是我陪了哥哥同去,他不定他罚我哥哥跪在院子里,一跪就是一天。唉,我娘说过,我哥哥和我爹爹前世是冤家,这辈子又聚到了一处。我在庄子里偷懒耍滑,可是爹爹偏偏不责怪我,或许为人父母者,天生就对小儿子小女儿另眼相看吧。”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被柳生一族的杀手暗算,险些丧命,被慕容丹青带回江南之后,慕容秋水耗尽了心血,总算救了她的性命。不过听说她与厉秋风结伴行走江湖,慕容秋水立时大怒,生平第一次在慕容丹砚面前发起火来。念及此事,慕容丹砚心下又有些黯然,暗想爹爹近些年来对江湖人物越来越讨厌,在家中常常自言自语,说什么怪不得韩非子将江湖游侠列为五蠹之一,天下的事情,坏就坏在这些自高自大的蠢货手中。哥哥武功越高,爹爹就越是恼怒,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爹爹自己就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剑客,若是他武功没有练到如此境界,只怕慕容山庄早就被灭了门啦。也不知道哪一位江湖好汉得罪了他,使得他将普天下的武林人物都恨上了。唉,要让他能够接纳厉大哥,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中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王小鱼不晓得在片刻之间,慕容丹砚心中已转了许多念头,只是看到慕容丹砚神情黯然,心下一怔,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有些不敢,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听冯渭接着说道:“耶律倍听了心腹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当真是愤怒欲狂。这些年他带兵东征西讨,为辽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想不到却被亲生父母算计,这份委屈和恼怒自然非比寻常。耶律倍自幼虽然多读四书五经,颇有汉人儒生的风采,不过骨子里毕竟是契丹蛮夷,发起怒来,什么孝顺廉耻、仁义礼信,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耶律倍要几名心腹立即去召集昔日的军中袍泽,要回转辽国京城与述律平和耶律德光算账。
“几名心腹却是一脸沮丧,他们告诉耶律倍,此次征讨渤海国,耶律倍虽然是统率前锋三万大军的主帅,可是耶律阿保机又要耶律德光为副将,分兵一万给了耶律德光,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渤海国投降之后,耶律阿保机对耶律倍大加封赏,可是启程返回辽国京城之时,不只带走了他原本率领的十万大军,连同耶律倍统率的数万兵马也拨给了耶律德光。其时耶律倍并未多想,以为自己被封为东丹国国王,就算本部兵马归耶律德光统帅,也可以在东丹国自行募兵。万万没想到东丹国只有几千男丁,别说征兵,只怕服徭役也远远不够。述律平给耶律德光设的这条计谋可以说是狠到了极致,将耶律倍的兵权剥夺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将他困在了东丹国这样一个偏僻苦寒之地,使得他如同落入陷阱的老虎,虽然浑身力气,却一点也使不出来。
“耶律倍自然不服,几次想偷偷逃回辽国京城,可是他手下那些属官名义上是东丹国的官员,要听他的号令,可是一个个都是耶律阿保机的亲信,平日里盯紧了耶律倍,哪怕他走出王宫半步,便有官员围了上来,客客气气地请他回宫歇息。若是依照耶律倍的性子,哪里肯受这些官员的羁绊?可是他从这些官员和军士的神情中看了出来,这伙人巴不得他不听耶律阿保机的旨意,这样便可以找借口将他除掉。耶律倍心下一寒,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绝对不能与这些人公然相抗,只得每日躲在王宫之中,苦思脱身之计。
“耶律倍极是聪明,最初虽然愤怒欲狂,可是等他静下心来,却又觉得并非没有法子可想。耶律阿保机是辽国皇帝,若是他要杀掉自己,又不想背上‘杀子’的恶名,只须派出心腹,送来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便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只说自己暴毙,换了耶律德光做太子即可。耶律阿保机将自己困在了东丹国,却又没有杀害自己,想来是他仍然看重自己,只是想打磨自己的性子,免得自己桀骜不驯,尾大不掉。只要自己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