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说到这里,不由咬紧了牙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神情有些黯淡。片刻之后,他接着说道:“就在耶律倍仓皇无计之时,有一天晚上,突然有几人潜入王宫,找到了耶律倍。这几人都是耶律倍的死士,一直在辽国各地奔波,为耶律倍招揽帮手。他们知道耶律阿保机和耶律德光对耶律倍防备极严,派出的眼线遍布东丹国各地,是以每次来找耶律倍,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彼此之间也从来不见面。这几人同时出现,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是以耶律倍见到众人一起现身,不由大吃一惊。
“这几人给耶律倍带来了一个让他又惊又喜的消息。数日之前,辽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在北海打猎之时,突然患了重病,当晚便在大帐中死去。皇后述律平秘不发丧,派人十万火急去召回正在西北征讨北蛮人的耶律德光,要他尽快赶回京城继位。
“耶律倍自幼跟随在耶律阿保机身边,甚得耶律阿保机的喜爱。耶律阿保机带兵征战之时,时常将耶律倍带在左右,教他排兵布阵,疆场征战的法子。耶律倍对耶律阿保机极为敬重,常常庆幸自己是耶律阿保机这样一位大英雄的儿子。后来耶律阿保机将耶律倍立为太子,更让耶律倍对他感恩戴德。是以每次耶律阿保机率军征战,耶律倍都自请为大军前锋,可以说是为了耶律阿保机拼尽了力气。
“只是自从南征幽云十六州惨败之后,耶律阿保机对耶律倍态度大变,处处提防不说,最后还将耶律倍困在了东丹国。耶律倍困守在王宫之中,与坐牢也没什么分别,是以他对耶律阿保机的敬重早已烟消云散,心中的恨意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此时乍一听到耶律阿保机驾崩的消息,耶律倍没有丝毫为人子的悲伤,而是兴奋之极。只见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念头急转,不住喃喃自语。
“那几名死士见耶律倍如此模样,心下都是悚然一惊。一名死士对耶律倍说道,皇帝驾崩,乃是天大的事情,可是皇后秘不发丧,又派人召回二皇子,摆明了是想让二皇子在灵前继位。若是真让二皇子抢得先机,做了皇帝,太子殿下即便想做一介平民百姓,只怕也是奢望。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尽快赶回京城,以太子的身份继承帝位。咱们赶回东丹国之时已然商量好了,此次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着太子殿下回到京城。
“耶律倍哈哈大笑,对这几名死士说道,这座宅子名为王宫,其实放在关内连一个稍有些钱粮的富户宅第都不如。这两年我一直隐忍不发,便是因为父皇还在位,我若是擅自回到京城,母后和老二便会借机进谗言,给我安上一个图谋造反的罪名,废了我的太子名号不说,还会蛊惑父皇赐我一杯毒酒,或是一条白绫,要了我的性命。如今父皇一死,我还有什么顾忌?几位为我奔波多年,不晓得吃了多少苦,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只要我能登基做了皇帝,你们个个都做大将军。咱们君臣一体,共享荣华富贵!那几名死士听耶律倍如此一说,个个满心欢喜,纷纷赌咒发誓,即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助耶律倍登上帝位。”
厉秋风和戚九听冯渭说到这里,心下均想,自古以阴谋诡计做了皇帝之人,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屠戮助他称帝的功臣。这是因为他夺得天下之时用了许多卑鄙无耻的手段,做了许多坏事。做了皇帝之后,这些手段和坏事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他的皇帝宝座可就坐不稳了。为了免除后患,他必定要将知道秘密之人除掉。耶律倍虽说被困在东丹国是受人陷害,有值得同情之处,不过他热衷于做皇帝,早将父子天伦抛到脑后。耶律倍要想争得帝位,此番回京势必要大开杀戒。待他做了皇帝之后,必定会隐瞒这些事情。这几个死士不知道帝王之心,还以为耶律倍发誓与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己将来必定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却不知道来日大难,就在眼前。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冯渭接着说道:“耶律倍被困在东丹国之时,朝廷中那些与他交好的大臣和将军已被耶律阿保机和述律平杀戮殆尽,剩下几个没死的也都投靠了耶律德光。耶律倍知道要想靠着朝廷中的大臣相助登上帝位已无可能,是以这两三年间,他派出许多亲信和心腹在辽国各地收买官员,招揽地方豪强,便是打算等着耶律阿保机驾崩之后,利用这些人来夺取帝位。如今耶律阿保机已死,耶律倍再无顾忌,当即扒开铺在他卧室地面上的方砖,从地下拖出一个铁箱,铁箱中装着数十封书信他早已写好的书信。耶律倍将这些书信交给几名死士,要他们按照信封上写着的名字将信送出,最后与他在京城会合。
“几名死士领命而去。当天晚上,耶律倍在王宫中大开杀戒,将东丹国国相以下的大小属官尽数杀死。随后他跑到大牢,将牢头、看守杀掉,放出了被关在牢中的犯人。耶律倍对这些犯人说道,只要他们肯听从自己的号令,城里的金银财宝任由他们去取。这些犯人大半都是当年辽军攻打渤海国时被俘虏的将士,因为渤海国人丁太少,耶律阿保机便下令将这些俘虏关在大牢之中。平日里驱使他们建造房屋,运送木头砖石,如同对待奴隶一般。不过数年工夫,这些俘虏已经死掉了一大半,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