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纵马沿着石墙向右首奔去。此时蛮子马军已将倭寇杀得大败而逃,正自从后面掩杀。只是绕过石墙转向西方之后,眼前尽是荒草和野树,战马无法像此前那般毫无顾忌地纵横来去。倭寇败兵得到了喘息之机,不似方才那般慌乱,虽然成群结队地向西方拼命逃走,不过已然能够纠集起许多小股人马,不断阻拦蛮子马军的追杀。虽然拦路的小股倭寇最后不是被蛮子马军尽数杀死,便是被驱散,但是混战之后,却也迟滞了蛮子马军的追杀。大队倭寇趁机向西逃走,与蛮子马军离得越来越远。到得后来,倭寇不只能够派出小股人马阻拦蛮子马军,还派出了许多弓箭手躲在荒草丛中和野树后面,不断放箭袭击蛮子马军,先后射杀了百余名蛮子军士。蛮子虽然骁勇,可是与倭寇厮杀了大半天,已是人困马乏,追杀倭寇之时已是强打精神。此时看到同伴不断被倭寇射杀,蛮子军士心中都有了畏惧之意,不似此前那般狂冲乱打,纷纷勒马缓行,是以离着倭寇大队人马越来越远。
王家庄北侧石墙与大水沟之间是一片荒地,宽约二三十丈,其间长满了荒草和野树,人在其中行走极为艰难。成千上万名倭寇军士为了逃命,已然顾不得杂草缠腿、荆棘野树拦路,仓皇向南退走。蛮子马军厮杀了几个时辰,此时也是极为疲惫,胯下坐骑更是饥渴难当,看到遍地荒草,许多战马饿得急了,任凭蛮子军士如何鞭打催促,只顾着低头啃食荒草,死活不肯前行。蛮子首领眼看着自己手下百余名军士被倭寇暗箭射杀,心下又惊又痛,待他看到战马饥渴难当,不肯前行,只得下令蛮子军士在此处稍作停留,重整军马,再去追杀倭寇。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等人赶了上来,见蛮子纷纷跳下战马,有的将身上的皮甲也卸了下来,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纷纷勒住坐骑,心下惊疑不定。戚九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大哥,若是让倭寇退得远了,得以重整兵马,到时大队倭寇卷土重来,咱们非得全军覆没不可!须得劝说蛮子首领立时率领手下军士追赶上去,即便不能在陆地上将倭寇杀伤大半,也要逼得他们退上战船逃走,方能给咱们喘息之机。”
厉秋风点头称是,催动坐骑向前冲去。下马歇息的蛮子虽然不识得厉秋风等人,不过看到他们身着汉人衣衫,胯下骑的又是军马,知道是友非敌,便即纷纷退到两边,为厉秋风等人让出一条路来。厉秋风虽然不识得蛮子首领,不过方才在老翁山顶观战之时,看到蛮子首领和几位大头目身上穿的都是铁甲,与穿着皮甲的寻常军士不同,是以心下并不慌张。他带着慕容丹砚等人向前奔出了百余丈,看到十几名身穿铁甲的蛮子站在石墙之下,似乎正在商议事情。再向远处望去,只见倭寇败兵已逃出一里地之外,离着王家庄南侧的官道已然不远。
厉秋风纵马奔到那十几名身穿铁甲的蛮子近前,勒住了坐骑,向着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蛮子拱手说道:“请问阁下便是答里安大人么?”
那名蛮子约摸四十多岁年纪,生得五大三粗,甚是敦实。厉秋风说完之后,那名蛮子拱手还礼,口中说道:“我就是答里安,大人二字,愧不敢当。不知道小哥有何见教,尽管说便是。”
厉秋风等人原本以为答里安是蛮子,或许不懂汉话,没想到此人一张口,汉话说得极是流利,心下都有一些惊讶。王小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个蛮子说起话来如此流利,而且举止恭谨有礼,比严嵩、许鹰扬和张贵这几个家伙要讨喜得多。
厉秋风滚鞍下马,向着答里安拱手说道:“在下姓厉,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奉辽东总兵张贵大人和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许鹰扬大人之命,跟随答里安大人一起追杀倭寇。眼下倭寇正在向南逃走,原本应当一鼓作气尽灭倭寇,不知道答里安大人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追杀倭寇?若是倭寇就此逃脱,得以重整兵马,卷土重来,答里安大人虽然骁勇,只怕也敌不过数万倭寇。就算答里安大人能够逃脱倭寇的毒手,张贵大人和许鹰扬大人也必定会向答里安大人问罪。是以烦请答里安大人立刻传下号令,要众将士前去追杀倭寇。”
慕容丹砚等人听厉秋风说完之后,知道他报出身份,又假称奉张贵和许鹰扬之命,跟随答里安一起追杀倭寇,无非是要震慑答里安,免得他暗中捣鬼,误了大事。只见答里安恭恭敬敬地对厉秋风说道:“原来是锦衣卫大人到了,在下未能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答里安说到这里,整了整头上的铁盔,又拍了拍铁甲上的灰尘,一脸郑重地向厉秋风躬身施礼。厉秋风急忙还礼,口中说道:“这可折杀厉某了!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答里安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我虽然是一介蛮夷,不过一直心向天朝,知道锦衣卫乃是大明国大皇帝的亲信,最得大皇帝的信任。张大人要大人随我一起追杀倭寇,那是给我天大的面子。若是换了别人,想请锦衣卫大人还请不到呢。哈哈,哈哈。”
厉秋风听答里安大拍自己马屁,暗想怪不得张贵既要利用此人,却又要暗地里防着此人,听他说话,对朝廷虚实颇为熟谙,而且此人能屈能伸,有朝一日一旦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