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盘膝坐在灰衣人身后,听他讲述往事,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暗想世事难料,我原本以为寒山渔村之中有恶人藏匿,杀戮百姓,想不到竟然是柳前辈的弟子到了这里。这位姓骆的前辈能够拜在柳前辈门下,这份机遇不晓得让多少人羡慕,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练功走火入魔,受尽了折磨。师父曾经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位骆前辈若是没有练过阴阳诀大法,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或许要开心得多。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灰衣人接着说道:“我虽然愚笨,却也知道不能再强行修炼阴阳诀大法,否则至阴至阳两股真气反噬,下场必定凄惨无比。眼看着三年之期已至,师父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让人带回书信,而我留在山中,已经不敢再打坐练气,每日除了面壁思过,便是练习拳脚剑术,心中烦躁无比。后来体内的至寒真气犹如脱缰野马,极难控制,每当真气乱冲乱撞之时,我犹如坠入冰窖,可以说是痛不欲生。至寒真气弥散之后,至阳真气又如附骨之蛆般钻了出来,在奇经八脉之中到处游走,使得我全身上下犹如遭受火焚,恨不能一掌打死自己。可是真气紊乱之时,全身上下压根没有丝毫力气,就连咬舌自尽也办不到。此中苦楚,只有我自己知道。M..
“转眼又过了一年,和师父分别已有四年,他老人家始终没有现身。我知道师父是一代武林宗师,对别人尚且言出必践,对我绝对不会有丝毫欺骗。他老人家没有回来,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虽然我不相信世间还有人能够伤得了他,但是扶桑人阴险狡诈,歹毒之极,师父虽然武功天下无敌,又极富智计,可是他老人家毕竟孤身一人,若是几百上千扶桑人一起来对付他,只怕他老人家百密一疏,着了扶桑人的毒手。何况有许多中土的武林人物也来到扶桑国,这些人武功了得,而且心思缜密,十分歹毒,若是知道师父的身份,只怕会对师父不利。
“我越想越是心惊,再也忍耐不住,便即收拾了行囊,下山去找师父。我先去了东海道,打算先去拜访曾经为师父传递书信的那位朋友,向他打听师父的去向。没想到那位朋友得罪了东海道一位大名,被大名派出的刺客暗杀。他师父一怒之下闯入大名府邸,杀死十余名武士之后,自己也死在乱刀之下。我听说此事之后,伤心朋友的遭遇,当晚潜入大名府邸,将大名一家老幼四十三口尽数杀死,还将大名的尸体剥皮抽筋,悬于城门之上。可惜朋友师徒的遗骸已经被仇家毁了,没有能够给他们安葬立碑。不过用四十三条性命为朋友师徒殉葬,想来师徒二人也能含笑九泉了。哼,扶桑人欺软怕硬,卑鄙无耻,乃是世上最恶毒卑贱之人!虽然这些年来,我杀了成百上千的扶桑人,兀自痛恨自己杀得太少。只有将这些贱种尽数除掉,世间才能少了许多杀戮,天下也才能太平无事。”
厉秋风听灰衣人说得狠毒,心中悚然一惊,暗想我曾经听李宗扬等人说过,寒山渔村之中到处都是死人遗骸,想来都是骆前辈下的毒手。他伤心柳前辈之死,恨极了扶桑人,才会大开杀戒,屠戮甚众。只是扶桑人并非都是坏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泄愤,与那些为非作歹的扶桑人又有什么区别?
厉秋风虽然心中不屑,但是并未出言指摘。只听灰衣人接着说道:“离开东海道之后,我在扶桑国各地到处游荡,盼望着能够找到师父。其时我体内两股真气越发肆虐,每日辰时,至阳真气在带脉和阳维脉到处乱撞,我体内如同烈火炙烤,痛苦难忍,每晚亥时,至阴真气在冲脉和督脉出没,使得我的身子如同坠入冰窖,僵硬如铁,脑袋疼痛欲裂,只想着自已了断,免得遭受折磨。
“我在扶桑国各地寻找多年,始终没有找到师父的踪影,直到那一年我在丘山岭遇到一伙强盗,偷听他们说话,知道这伙强盗来自扶桑国西海道,原本都是渔民,后来村子中出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带着他们收服了左近的村镇,积累了许多钱财。那位厉害人物不只武艺了得,而且极富智计,名声越来越大,扶桑国朝廷将他招到京城做了大官。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人做了大官之后,村民也跟着发达起来。有些人成了财主,有些人跟着他到京城做了官吏,一时之间好不风光。
“只是好景不长。这位厉害人物虽然武艺了得,又极富智计,可是与京城那些大官相比,却是差得远了。他到朝廷做官之后,虽然风光一时,最后却在官场倾轧之中落败,不只被削了官职,而且朝廷还要将他缉拿入狱。这人见势不妙,自然不肯束手待毙,竟然带着心腹亲信杀出京城,一路逃回老家去了。扶桑国朝廷派出许多兵马追杀,虽然没有将那人除掉,不过他手下的心腹亲信大半战死,其中有十几人侥幸逃生,知道扶桑国朝廷不会放过他们,不敢回转老家,而是逃到丘山岭落草,靠着打家劫舍为生。”
厉秋风听灰衣人说到这里,暗想骆前辈说的那个厉害人物,自然是柳生宗岩这个老贼无疑。老贼逃出扶桑国京城之时,必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手下的杀手死伤甚重,侥幸未死的几人都是奸滑之辈,知道柳生老贼虽然武艺高强,可是要与扶桑国朝廷相抗,绝对没有丝毫获胜之机,是以不敢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