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春听慕容丹砚说话,暗想这个丫头不晓得在哪里听来的这段故事,其中谬误之处甚多。方才她说汤和派人送给太祖皇帝一封书信,邀他一道投奔到郭子兴麾下效力,可是转头她又说起太祖皇帝在皇觉寺中的遭遇,汤和送信之事压根不再提了。穆丫头做事疯疯颠颠,说话颠三倒四,不晓得阳震中为何会将这个疯丫头当作心腹。说不定这个臭丫头是阳震中的私生女,才会让她如此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哼,若不是厉百户在她身边护卫,只怕臭丫头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叶逢春思忖之际,只听慕容丹砚接着说道:“皇觉寺住持高彬卑鄙无耻,奸诈狡猾,确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不过他要和尚们离开皇觉寺,帮着出丧事的人家做法事换取银钱,倒也并非虚言。须知鞑子入主中原之后,一向信奉喇嘛教,而喇嘛教是佛教的分支,是以民间百姓也都信起佛来了。家里办丧事时,往往要请和尚念诵经文,消除死者生前的罪孽,超度死者前往西天极乐世界。皇觉寺的和尚虽然大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有几人真心侍奉佛祖、菩萨,不过他们在皇觉寺出家多年,念几句经文还是能够做到的,在丧事上装模作样诵上一段或真或假的经文,骗几文钱并非难事。
“只是太祖皇帝入寺不过数月,每天一早起来便要急匆匆地赶去撞钟,过后还要清扫院落和打扫殿堂,此外寺中许多杂活也要太祖皇帝去做,压根没有工夫诵经礼佛。后来他被召到高彬身边服侍,不只要伺候高彬,还要照顾他的老婆孩子,每日忙碌之极,越发没有工夫诵读经书。是以他在皇觉寺中做了数月和尚,连一卷经文都没有诵读过,就算有人请他在丧事上诵经超度死者,他也无法做到。至于为财主和大户人家做佛事,太祖皇帝更是想也不敢想。念及此处,他站在皇觉寺外,只觉得前途渺茫,不晓得到何处才能觅得一条生路。
“太祖皇帝虽然心中犹豫不决,但是他知道皇觉寺已经不是容身之地,非得离开此地不可。他在山门外呆呆站了大半天,眼看着许多师兄接二连三离开寺院,却无一人和他打招呼。太祖皇帝想起自己到了皇觉寺之后,饱受这些僧人的侮辱欺凌,心中愤慨之极,暗想这些秃驴明面上是佛门弟子,其实个个卑鄙无耻,哪有丝毫释家子弟慈悲为怀的模样?!有朝一日老子若是咸鱼翻生,手中有钱,非得痛打这些秃驴一顿,出一口恶气不可!
“太祖皇帝离开皇觉寺,头戴一顶破草帽,身穿破烂僧袍,背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放着一个摔破了几个角的瓦钵,手中拿着一个木鱼,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官道走了下去。其时太祖皇帝父母双亡,虽然还有兄弟姐妹,但是大灾大乱之年,兄弟姐妹自保都难,自然无法照顾他。是以太祖皇帝离开了皇觉寺,压根没有想过去投奔亲戚,只是想着去到哪里才能讨到食物,免得活活饿死。
“走出数里之后,太祖皇帝终于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其实太祖皇帝是一个极为聪明机灵之人,否则后来也不会做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他知道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又遇上天灾,若是自己漫无目的地胡乱行走,就算不被乱兵或是盗匪杀死,若是稀里糊涂地走到有瘟疫的地方,无异入陷入绝境。念及此处,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停下了脚步,仔细思忖了一番,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才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那日傍晚时分,他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座镇子。其时镇子已是十室九空,大多数百姓已经外出逃难去了。太祖皇帝向几位留在家中看家的老人化缘,虽然没有讨到什么食物,不过他打听到南方兵火、天灾较少,若是能在南方寻一处妥当之地,足以容身。太祖皇帝离开镇子之后,决意前往南方云游。当晚他在镇子外面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空屋歇息,次日一早直奔当地最大的县城定远县而去。
“定远县有鞑子官府衙门,还有许多鞑子兵驻守,是以城内还有许多百姓居住。太祖皇帝进城之后,先去百姓家化缘,但是许多百姓压根不肯给他开门,偶然有几位百姓将门打开,看到太祖皇帝的模样,立时又将门关上。更有几个脾气暴躁的汉子,看到太祖皇帝便即破口大骂,甚至挽起袖子,挥拳便要殴打太祖皇帝,逼得太祖皇帝转身便逃,否则非得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可。”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太祖皇帝化缘化得如此狼狈,那是因为他虽然在皇觉寺中当了数月和尚,其实是在寺中做了打杂的仆人,连经文都没有诵读几句,更加不晓得化缘是怎么一回事。化缘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中间有许多窍门和忌讳,若是像太祖皇帝这般不管不顾地胡乱敲门化缘,挨打被骂却也并不稀奇。那一日太祖皇帝在定远县城中到处乱转,不只没有化到一碗饭、一文钱,脸上被人打了几拳,身上被人踢了几脚,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最后只能躲在一处小巷中的一棵大树下栖身。.
“眼看着天色已晚,太祖皇帝心中不只悲凉,更加恐慌。这是因为虽然没有化到饭食,尚且能忍耐一晚,但是天黑之后寒冷难忍,若是找不到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非得被活活冻死不可。定远县城不比他走过的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