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六中午去杜泽姆博士的研究院为小精灵们们复查时,郑清仍旧在为送给伊莲娜什么礼物而发愁。
作为一个学生,他的选择非常有限。
牧饰娘的首饰大多附着了高阶巫师的祝福,一枚毫无雕花的光秃秃戒指都敢要三枚玉币,还不还价,更不要提那些看上去就很漂亮的簪、钗、佩玉,囊中羞涩的公费生甚至不好意思向看守店子的傀儡娘打听那些佩饰的价格。
临镜画的化妆品虽然价格合适,但郑清不知道伊莲娜喜欢的颜色、不知道伊莲娜喜欢的味道、也不知道伊莲娜有没有中意的品牌。万一买到一个她深恶痛绝的品牌、恰好又是她不喜欢的颜色与味道,啧,那个画面,想想都让人绝望。
至于鲜花,这个选择郑清想都没有想。连贝塔镇北区那些戏法师都能从帽子里拽出一大捧娇艳欲滴的新鲜玫瑰,更不要提一位就读巫师大学的高材生了——况且,什么样的鲜花才能够抚慰吉普赛女巫受伤的心灵呢?
烦恼之下,郑清忍不住怀念起万能的度娘。
虽然口碑比较差,但在某些让人无助的情况下,度娘总会给出一些建议——不论好坏,有想法总比脑子一锅混沌要强许多。
实在没办法,就去买一个潘多拉魔盒。
郑清在帮助博士捣药时心底一横,恶狠狠的想着,大不了拼运气、看人品,小爷的八字可是非常硬的!
苹果阁里售卖的潘多拉魔盒,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巫师们在打开之前,完全猜不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一块稀有的绿纹水晶,也许是一件残破的魔法道具,还有可能只是一捆杂草,上面还有啮齿动物咬过的痕迹。
必须承认,人们在绝望时的想法都很疯狂。
“如果你打算毒死你那群小精灵,大可喂她们喝点荨麻酒,完全不需要浪费更珍贵的荨麻种子。”杜泽姆博士幽幽的叹息声在郑清耳边响起,把年轻的公费生吓了一跳。
“啊,非常抱歉,非常抱歉!”郑清看着玉钵中混入的杂质,脸色吓的煞白,连连道歉:“刚才有点走神……真的非常抱歉!”
“不要紧,主药是你提供的砂时王浆……仅此一份,浪费了也是你的损失。”杜泽姆博士板着脸,面无表情回答着。
郑清愈发尴尬。
“你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蒋玉刚刚把手边的桑叶切成细丝,丢进的药液里,闻言抬头看向郑清:“是头疼的后遗症吗?”
郑清苦笑一下,含糊应是。
从某种角度而言,伊莲娜的麻烦也的确属于头疼后遗症之一。
有了杜泽姆博士的警告,一直到小精灵们服下砂时王浆调配的药剂,郑清都没敢再分心。
“不出意外,下周这些小精灵的每日的体检数据都应该保持稳定。”博士翻看着郑清积攒的体检记录表,用羽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飞快的说道:“每天的检查仍旧必不可少,相关数据的积累对于你完成这项实验……哦,是对于拯救你这些小家伙非常重要。”
郑清抱着一群睡眼惺忪的小精灵,恭恭敬敬的鞠躬致谢。
从开学到现在,一直蒙在他心头的某些阴影似乎终于消散了。
那名值班室里意外丧命的空乘、那个名叫尼基塔的女妖沙哑的笑声、那些在木质地板上流淌着的鲜红的血液,都伴随着杜泽姆博士的勾勾画画化为飞灰。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您了。”蒋玉站在一旁,浅浅一笑:“我听康斯坦丁大叔说您打算做一些关于人造生命的深层次实验,还需要一些实验材料……我前段时间已经给祖母写了信,她在回信中也对您的研究成果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同意加大对研究所的支持。”
杜泽姆博士终于卸掉了脸上僵硬的表情,眼睛里爆发出骇然的光彩。
“真是……真是太感谢了。”他摊开双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似乎想用力拥抱面前的年轻女巫,但又怕失礼,所以强行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这让他的举止看起来非常古怪。
蒋玉微微笑着,向前几步,轻轻抱了抱博士。
“加油!”她攥着拳头,在半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
杜泽姆博士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触动了某个神秘的魔法规则,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笑脸。
老仆人康斯坦丁站在院子的一角,笑眯眯的看着博士痛快的笑容,掂起袖口,拭了拭眼角。
郑清站在蒋玉身后,
阳光笼罩在她的周身,给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靓丽的色彩。
年轻的公费生心底微微一动。
……
离开非正常生命研究所,走在曲折幽深的巷子里,耳畔是短促尖锐的虫鸣,眼前是阴沉沉的巷道,头顶的蓝天仿佛一条细线,显得格外遥远。
郑清抱着纸箱,脑海中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