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有学院宿舍山,一间狭小的单人间里。
尼古拉斯今天起的有点早,天还没完全亮,他便爬起身,摸索着,披着被子坐在床铺的角落里,透过模糊的玻璃,看向外面沉沉的天色。神情疲惫。
床前灰色的石头书桌上,展开着一份贝塔镇邮报,借着窗外投进的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报纸某个版面用黑体字排出的题目周末新闻盘点:鱼人示威、公费生涉嫌谋杀、九有学院学生说出了心里话。
距离邮报不远处,还有一份折起来的第一大学校报,上面也有一个篇幅不小的报道。只不过与贝塔镇邮报那充满挑逗与歧义的题目相比,校报在用词上就巧妙了很多瑟普拉诺与弗里德曼接连表态,他们都关注着这位同学。
看得出,两份报纸都被主人反复研读过许多遍,纸张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褶皱,章中还有许多段落与字词被人用红线勾画了出来。
许久,尼古拉斯终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
“真他妈见鬼。”
他就是校报上那位弗里德曼与瑟普拉诺都关注的同学,也是贝塔镇邮报里说出了心里话的九有学生。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现在的舆论环境中。
尼古拉斯并不觉得自己比郑清更擅长应付这种舆论的漩涡。尤其是他这样转院三次、成绩平平,有没有什么荣誉傍身的小人物。眼下的处境着实堪忧。
“你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件事与你无关。”刘菲菲劝慰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女巫并没有因为尼古拉斯的错误而疏远他,反而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给他加油鼓劲:“不要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自己,你是一个男子汉,勇敢一点刨除现在的舆论环境,你说的话有错吗?我们的确支持正义的斗争啊。”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现实不是按道理运转的。
成年人的现实,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
即便再正确的话,放到不恰当的语境中,也是绝对错误的。就像唐顿在某节课后对他说的那样:“发表意见是要看立场的。屁股歪了,就不要怪别人肛你。就我们这样的身份,哪有什么资格谈客观中立四个字?我们是九有学院的人,身上天然就带着学院的标签!”
尼古拉斯从来没有自诩客观中立,也不打算当什么意见领袖。
他只不过是为了五十个铜子儿的润喉费才接受了贝塔镇邮报那次的采访。倘若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现实没有倘若,也没有如果。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如果他不想让别人替他承担什么的话。
想到这里,尼古拉斯霍然起身,扯掉身上披着的被子,使劲儿搓了搓脸,然后用力拍了拍:“你是一个男子汉不能让女生挡在你的前头。”
作为九有学院的公费生与一年级的首席生,刘菲菲最近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这些压力都是他带去的。尼古拉斯想要改变这种情况。
即便不能为你遮风避雨,也要想办法让你在风雨里站的轻松一点,身上暖和一点。
他这么想着,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然后他抚平早已准备好的稿纸,抓起墨水瓶里那只灰色的羽毛笔。
“你终于想到把我拎起来了,”羽毛笔愤怒的叫了一声:“我已经喝了一晚上墨水想好要写点什么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
男巫喃喃着,将羽毛笔挪到了稿纸上空,没有丝毫犹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尼古拉斯格林奥斯沃尔作出以下声明
窗外雾蒙蒙,春意阑珊。
九有学院,书山馆前。
早起的女巫们正在排队准备进馆。
“最近学校里气氛好诡异啊。”蒋玉站在刘菲菲身后,轻声叹了口气。
“有吗?”首席生同学捧着一本魔法的哲学正读的摇头晃脑,闻言,茫然四顾:“大家不是都在好好学习吗?”
确实,就图书馆前的画面来判断,九有学院的学生们的确都在好好学习。
但这属于幸存者偏差。
“你不觉得这两天报纸上关于尼古拉斯的话题太多了吗?”蒋玉意有所指:“连弗里德曼爵士与瑟普拉诺都发表意见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刘菲菲终于跟上了聊天的节奏,怏怏道:“而且,他本意也没说错什么报纸上关于郑清的话题也很多呐。”
蒋玉忍住了辩解的冲动。郑清与尼古拉斯不同的。
与面前这个略显天真的书呆子不同,出身巫师大族的蒋玉,比学府里大多数学生更能清楚的看到尼古拉斯现在的处境。
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言语的压力在任何社会都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这是一个存在真言与出口成宪的巫师世界。
“或许你应该让尼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