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南瓜车里,郑清对刚刚独角兽的偷袭仍旧耿耿于怀。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一舔,他不得不在马车上进行补妆,所幸这一次的南瓜车并非去年他见过的劣质品,外观精巧,内里华丽,沙发茶几、窗台帷帐等等用度无一不具,俨然与公馆里的小会客厅别无二致。
更重要的,坐在这架南瓜车上,郑清几乎感受不到一丁点儿颠簸,也听不到一点儿噪音。
倘若不是窗外偶尔一闪而过的风景,他简直以为自己还在青丘公馆里。
“不擦一擦再补吗?”
年轻公费生感觉蹲坐在面前的女仆长正直接那粉扑给自己补妆,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下:“我感觉脸上那一块还是湿的……”
他抬起胳膊,试图指一指被独角兽舔过的地方。
“别动!”
女仆长手里拿着扑粉的匣子,正仔细打量郑清脸上的瑕疵,见状,板起面孔:“你应该感到庆幸,独角兽的口水是一种珍贵的滋养魔药,可以直接以它的口水为基底补妆……如果是夜骐或者吉阳(状如马)、土娄(状如羊),你脸上的妆可就全毁了。”
郑清可一点儿也不感到庆幸。
“你家的独角兽该学学礼貌了。”男生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件事与我家独角兽没有关系。”
女仆长停下手中的活计,很认真的争辩道:“这是我工作失误,稍后我会向小姐报告并接受处罚,不该让独角兽给你拉车……但它们对你表示友好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不至于,不至于。”年轻公费生注意到屋内其他狐女仆们不满的目光,僵硬着身子连连制止:“也是我莽撞了,跟你没关系。”
苏蔓垂下眼皮,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遭到独角兽攻击吗?”许久,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屋子各个角落的狐女仆们齐刷刷竖起尖耳朵。
郑清当然有自己的怀疑,就像那些妖魔对自己血液感兴趣一样,类似独角兽这样的存在应该是对自己的气息感到亲切。
但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对女仆长说的。
“有没有可能是化妆品的材料独角兽很喜欢?”他努力寻找恰当的托词:“又或者说只是因为我长的漂亮?”
苏蔓很努力才让自己的白眼显得稍微礼貌一点。
青丘公馆与阿尔法堡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郑清原本还腹诽这么近的路程却要坐南瓜车,熟料直到他补完妆又呆坐许久,还没到目的地。
“舞会举办地不在阿尔法堡吗?”
他小心挑起窗边帷帐,向外看去,夜色下,到处黑黢黢的一片,远处隐约点缀着闪烁的星火,却也看不分明。
“当然不是。”女仆长说出了郑清毫不意外的答桉:“月下与阿尔法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你大可打开窗户向外看,不必这么小心……”
早已按捺不住的男巫呼啦一下拉开窗户。
呼啸的冷风迎面扑来。
窗外空荡荡的,南瓜车早已离开了贝塔镇上的青石板路,正向天边那一轮金黄色的圆月飞去,独角兽惬意的嘶鸣随风传来,给这趟旅途愈发增添了几分神秘而瑰丽的色彩。
只不过不知为何,郑清总觉得外面飘荡的云层有些僵硬。
“你看到的都是幻觉,”
女仆长适时笑着解释起来:“想在月亮上举办舞会,即便第一大学也很难有这样的魄力……南瓜车会在请柬的指引下进入学校的某处秘境,眼下我们已经到了那处秘境气息覆盖的区域了。”
郑清扒在窗台,向天空的月亮看去。
果然,与真正冷澹的月亮相比,头顶那轮金黄色的轮廓更像是一头巨兽睁开的童孔。
南瓜车继续向上攀爬。
在触碰到‘童孔’的一刹那,那轮金黄上漾起一圈圈如水波的涟漪,呼,一层细微的粘稠感从窗外一闪而逝,南瓜车突兀出现在一座高大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前。
头顶是一轮玉盘般的圆月,洒落一地清冷的月光,建筑左右是一根根高大的路灯,又有两座如花坛般的灯塔,共同照亮了整座庭院。
提琴们优雅的声音在夜色中流淌,间或夹杂着动物的嘶鸣、哒哒的马蹄以及车舆们低哑的呻吟,一位位盛装出行的客人戴着高高的尖顶帽,搀着自己的礼伴,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礼貌而疏离的踏上那座建筑中殿下的台阶。
高大的中殿有五座门廊,每座门廊间都伫立着两根紧挨的立柱,柱子上凋琢着浮夸与华丽的装饰,左右凹凸的墙面嵌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岩石,与四周一抹抹橘黄色灯光相互呼应,产生强烈的光影效果。
再往上,二楼是一排高大的落地窗,橘黄色的灯光透出窗外,仿佛在招呼客人们,楼上有热闹的舞会与甜美的点心。
青丘公馆的南瓜车停在最中央的门廊前,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