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孟修远依然是愣了片刻,才开口依循本心地回答道:
“师父,弟子想学武,其中原因有很多,可能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世道艰险,朝廷昏庸。学好武艺既能保全自己,不必每日里诚惶诚恐怕被坏人所害,也能在遇到不平之事想要出手管上一管的时候,不必因为能力不足而留下遗憾。
再者说,我觉得学武本就是一种快乐。
我见诸位师兄一跃能有一两丈高,感觉很神奇。我亲身体会,虽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便有诸多神奇的变化。
于是我很想知道,如将武功练到尽头、乃至于练到尽头之上的时候,该会有多厉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修远话说得有些絮絮叨叨,但张三丰却没有不耐,反而是越听嘴角越发显露出丝丝笑容。
这两个多月以来,师徒两人之间逐渐互相熟悉亲近,张三丰渐渐便察觉出了孟修远身上那份与他其他徒弟不同的、来自于几百年后的特殊气质。
再加上孟修远身体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张三丰又是个心胸豁达、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自由自在,少了许多恭敬和繁杂礼节,不像师徒,而更像一对血脉相通的亲爷孙。
现在听闻孟修远所说的这些话,正与自己心中所想十分接近,张三丰心中顿感一番欣慰。他没想过,这孩子居然与自己年轻时这么相像,亲切之情更添了几分。
“说得好,修远。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想法,实属不易。”张三丰笑着摸了摸孟修远的脑袋,然后接着说道:
“你刚才说你若路见不平便想要做侠客管上一管,那我再问你,在你心中,这侠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才是侠呢?”
张三丰话一说完,或许是怕孟修远毕竟年纪太小,一时难以回答如此如此意义深奥的问题,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或者你和师父说说,在你心中,谁才是你认为最称得上是大侠的人也好。”
孟修远闻言,没多细想。
若是他刚穿越那时,为了留在这武当山上当张三丰的弟子,他要回答这问题或许会精心设计一番,不着痕迹地吹捧一下武当七侠和张三丰。
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孟修远感觉到这武当山上下、从师父到师兄,全都是真情实意地待他,真似一家人般亲切温暖,所以也就不愿说什么违心的空话了。师父既然问他这些,就是想听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不应该虚与委蛇。
他仰起头看向张三丰,发自心内地真诚说道:
“徒儿觉得真正的大侠,应该是当年独守襄阳的郭靖前辈。
似他那般,明明武功高强可以在桃花岛上享尽一生幸福,却不惜耗尽几十年光阴去面对蒙古大军守一座孤城,实在是悲壮而又令人敬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定当如是。”
张三丰闻言,先是一愣似想起了些什么,而后目光愈发柔和:
“好,好孩子啊……”
声音喃喃,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孟修远见他反常,下意识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三丰摆了摆手说道:
“修远,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也早些过来,你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我该教你咱们武当派真正的内功了。”
孟修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到明天就能学习高深内功了,心中就只剩下欢喜了,没再去想那么多,和师父行过礼后便回屋了。
他没看到的是,他走后,张三丰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小巧的铁罗汉,托在手心看了许久,眼神和刚才看他那样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