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咱给算计透了啊!”他双手僵硬地捶着油乎乎的头皮,颓然地就地蹲了下去,就像一座骨架已然风化了的高山轰然倒塌了一样,显得十分凄惨和悲凉。同时,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搜索着和分析着,想弄清楚到底会是谁干的这个缺德事。 “难道说是大疤拉?”他首先想到了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并且觉得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也不能说他这样想就是冤枉了对方,“嗯,这个也不好说,他在水库里置办的那些东西,刚让人家给弄走,水库也承包不成了,说不定就起了这个歹心。不过,当时他能用那么低的价格承包到水库,全是我给他出的力,按理说他不应该恩将仇报啊……” “还有张道全,”他又顺次想道,并且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路了,甭管这个思路合理不合理,牵强不牵强,“这个家伙可是个真人不露相的主,平时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谁也摸不清楚他的老底,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吃的,不过他现在儿女双全的,儿子去年刚考上了大学,他好像也不大可能干这个事……” “难道说是牛三吗?”他接着过筛子,不得不临时当起了本土化的福尔摩斯,“嗯,像倒是有点像,不过我一直拿他当自己亲兄弟用,说起来待他不薄啊,况且我有什么事也没怎么瞒着他呀,他好像也不应该对我……” 陈向辉苦苦地想了好久,觉得有作案嫌疑的人太多太多了,这些人当中好像就没有一个能轻易地排除掉,但是他又吃不准到底谁的可能性最大,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是这些人商量好了一块来害他的。到了天快明的时候他终于拿定了用钱换人的主意,不再徒劳地想这想那了。他还记得前一阵子北沟有个比较出名的家伙,家里非常有钱,但是为人非常抠门,其女儿当时也是被人算计了,这个家伙咬住牙就是没出钱,结果女儿被坏人杀害了。虽然后来案子破了,凶手也被抓住并判死刑了,但是可怜的孩子毕竟没了。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在自己身上发生,他既没把这件事告诉连襟白正源,也没敢打电话报警,他一方面担心绑匪会撕票,把他最心爱的二女儿先奸后杀了,另一方面还担心,就算是最后烧高香侥幸营救成功了,到最后他还是落下了一个大仇家,一辈子都会过得战战兢兢的。作为在农村干了多少年的老猴,他太清楚农村这些烂事了,一旦和谁落下了世仇,以后子子孙孙都别想过一天安宁日子了。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大方向一旦确定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当天晚上,等绑匪在确认收到了5万块钱赎金之后,没不用多久就把已经完全吓傻了的陈香给放了……不幸当中万幸的是坏人并没有糟蹋她的身子,还算他们稍微有点人性,没把坏事做到底。这对于陈向辉来讲这几乎就是非常意外的惊喜了,毕竟他的这个女儿又年轻又漂亮,一般男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意,更别说那些穷凶恶极的绑匪了。虽然事后外人并不一定这样认为,但是当事人总归是没受到身体上的实质性侵害,这就已经很好了。不过有一点这帮家伙们做得比较低级龌龊,那就是在绑架一开始的时候就把她的眼镜给摘掉扔了。没有了眼镜,她几乎就成了一个睁眼瞎,其惨况可想而知有多么令人心碎和愤怒了。看不清近在眼前的仇人,记不住究竟是被谁绑架的,这当然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和侮辱。 深更半夜见到已经被吓得不成人样的女儿之后,在抱着她搂着她并掰着嘴问了几个一家人最关心的问题之后,何翠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连自己听了都要吓一跳的奇怪声音,呜呜啕啕地哭了起来。尽管她整个人已经崩溃到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地步了,但她还是不敢让邻居们听见自己家里的任何动静。在哭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跑到堂屋中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北墙的中堂和大桌子“砰、砰、砰”连着就是三个大响头。陈向辉见状赶紧上前去扶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三个不折不扣的大响头磕得她脑门子都出血了,整个头发也都散乱开了,就像个刚下完蛋的草鸡腚一样。她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整个人像没了头魂一样,斜楞着身子依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胸此刻尚且温热,如用了一夜的热水袋。 “她爸啊,这个不值钱的破官咱以后不干了,行吧?”她磕完头之后又顺势在她男人的怀里靠了一会,然后便伤心欲绝地一脸凝重地对他念叨着,她现在可算知道以前电视上演的古代的大臣在朝廷大殿上硬是拿头撞柱子来死劝皇上真的能撞死人,可不是吓唬吓唬皇上的,“咱既不操那个心了,也不想那个好处了,行不行?谁有本事让谁干去吧,反正咱是不干了,就算俺娘几个求你了,行不行?” 陈向辉低头不语,直接陷入了罕见的沉思当中,两行热泪不由得流了出来,他也顾不得去擦拭一下,因为流泪对他而言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情,或者那从来只是别人的事情,他似乎需要细细地品味一下其中的味道才行。他心有余悸而又失魂落魄地大略回忆了一番他自打当这个所谓的破官以来干过的那些缺德事(他内心其实并不想使用‘缺德’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