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雪纷飞(1 / 2)

“阳春面?”

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人应了一声,才面露难色,“爷,咱这是酒馆,喝酒的地儿。吃饭,您得……”

伙计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

大年初一,这城里的食肆饭馆儿都关门歇业了,也就剩城门边儿上的几户酒家开着。

伙计顿了一小会儿,对面儿人却开了口:“一壶烧酒。”

那人如此说着,显然是以为伙计没说完的话后面藏着的,是要推自家的酒。

“一壶烧酒,一碗阳春面。”

见伙计愣着,那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顿一下,又解释了一句,“下酒。”

阳春面下酒?

这是个什么新鲜吃法儿?

伙计心里嘀咕着,却也没再撵人,扬起笑脸应一声:“行嘞!您里边儿请!”

那人转身,在屋里找了个坐。

伙计打满了酒送来,才见那人还握着根灰布裹了的长棍。

厚重的蓑衣未脱,坐下时,左腰间的蓑衣被支棱起一块儿。

应是腰上还配着刀剑。

伙计借着蓑衣被支棱起而撒开的一点儿缝隙,瞧见里面赤褐的甲衣,也就见怪不怪了。

原是位军爷。

伙计搁下酒,进了后厨,约摸两刻钟,才出来。

端着面碗,并一碟子肉干。

面碗搁下,满满一海碗汤面,里面还卧着个囫囵蛋。

“这年初一,再赶也该吃顿好的。”

见对面人似有些疑惑,伙计揣着手,笑得憨厚,解释着。

那人愣了一下,拉下御寒的面罩,露出张清丽的脸来,黑眸如星,薄唇微挽,道一句:“多谢。”

伙计没曾想对方是个女子,怔愣了一下,说了句:“没什么,顺手的事儿。”

伙计说着,又多看了两眼。

女子从军在塔里尔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磨蹭两步,又瞥一眼,见那人吃面也没撒开手中长棍,却也不耽搁她吃面。

不似一般急着赶路的人,总是狼吞虎咽地抢时间,眼前这个却是斯文得很,慢条斯理的,一点儿不急的模样,汤碗里的面却少得很快。

怪人。

伙计心里嘀咕了一句,收回视线,慢腾腾地又回柜面后头他温酒的位置去了。

他刚坐下,往炉子里添了几块儿炭,一阵寒风就打背后吹过来,冻得他一激灵。

伙计回头看门口。

厚重的油毡布晃悠悠,门口却没见人人进来。

伙计嘟囔着看屋里,却见先前还坐在堂前吃面的那个女兵不见了踪影,桌上只剩下空了的碗碟和几块儿碎银。

伙计眨巴下眼,望一眼门口,又转回桌前。

刚坐下的伙计,不得不再次起身,收拾了碗筷,一提酒壶,依旧是满满当当一壶酒。

伙计又望了眼门口,油毡布帘微微晃着,打底下细缝里能瞧见几个马蹄印儿,先前能瞧见的马蹄却看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

伙计又嘟囔了一句。

买酒,却不喝酒,可不就是怪人么?

伙计嘟囔着,将酒与屋中客分了,收拾了碗筷进了后厨。

打柴门缝隙里瞧见,方才还是细细碎雪的天儿,这会儿已是成了鹅毛大雪。

风拍着门“砰砰”作响。

伙计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将东西搁下,摇头晃脑地嘟囔了一句。

“这天儿里,可难哦……”

寒风呜咽,大雪兜头罩下来,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一匹枣红马突兀地撞进这素色的画里,载着马上的人,裹挟着纷乱的雪,融入其中。

乾元四年正月二十九,赶在大雪封山前最后的日子里,晏清到了洛奇镇。

当天夜里,纷纷的雪落下来,将入关的道尽数掩埋。

在洛奇镇短暂地休整了两日,暴风雪刚弱了几分,晏清便再次启程。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万物复苏,百虫露头的时候,北地却还笼在厚厚的雪里。

雪是不再下了,只风还呼呼地吹,刮得人缩脖子兜头,街上却依旧热闹。

这可是个吉庆的日子。

街上舞龙、撒灰、吃集……

人们祈求着来年风调雨顺,健康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