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六年初的新年,是京城最寡淡的一个新年。 两位皇子的相继离世,舒王的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像一片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 前一段时间的热闹消弭无踪,不论是皇宫还是民间,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有些敏锐的,已经趁着新年探亲的空当,远离了京城。 可有人忧愁,却也有人欢喜。 比如,因为皇子们的离世,而成为了储君候选者的两位郡王之一。 罗开作为哥哥,自认为自己比弟弟罗启更有几乎成为未来的皇帝,如果他那失踪的表弟不再回来的话。 为此,他也没少费心打点,可惜现在也没能得到他那表弟的切确行踪。 但这也不影响他的高兴。 失踪了两个多月的人了,还在被不知道什么人追杀,料想他此刻就算活着也不敢冒头。而他只要冒头,那也就怪不得自己落井下石。 罗开盘算得很好,他甚至觉得那追杀孟舒澜的刺客是他弟弟罗启的人,但表面上看,他那胆小到最近都不敢出门的弟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只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到底是真胆小,还是故意伪装呢? 不过他若是坏事,那这追杀的人,就不是他,也得是他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想要将这突如其来的皇位收归囊中的罗开高兴得很。虽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宴请群臣,但不妨碍他私下里邀朝中大臣花船饮酒,鼓瑟吹笙。 从除夕新年,到正月元宵,罗开过得好不快活。 花船之上,轻歌曼舞,暖炉香烟,推杯换盏间,人醉得五迷三道不知方位。 乾元六年,正月元宵的花船之上,最可能成为储君的郡王罗开,因醉酒而失足落水,营救不及,溺水而亡。 储君的人选,一瞬间就无可争议地落在了罗启身上。 罗启却并不高兴,披麻戴孝地给哥哥守灵时,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生怕有人从暗处跳出来结果了他。 就是一些关于他贪图皇位,谋害自己亲生兄长的流言,也能让他吓得六神无主。 哪怕他明知自己目前是温家最后的后继之人,就算流言是真也成不了真。 从那之后,深居简出的罗启更是闭门不出,拒不见外人。 朝野之上,对这位胆小的继承者颇有微词,但也有些心思活络的,有些别的想法。 为了罗启的安全,也为了对其更好地培养,罗启住进了东宫,由王卫涛及几位老臣授课。 罗启虽然胆小,学识却不错,聪慧且仁厚,是极好的储君之选。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春末夏初,一场风寒时疫带走了这最后一位储君。 皇帝大恸,过劳过悲,被时疫击倒,卧病在床,并于四月初病逝。 百官之首,丞相许相逢全面把持朝政,招四疆守将归京,共商社稷大事。 东疆守将率大军回京,南疆代为掌事的官员听招亦率亲兵回京。唯有暂代西疆军务的白术,以及从昨年便一直称病的郭佑宁,一直没有声息。 五月初,许相逢对两人发出最后通牒——若不归京,将以叛国罪论处,出兵征讨西、北两疆,必要时会向周边求援。 当消息送到羊城的时候,郭佑宁正在跟晏清讨价还价,直接就以“雪原未退,主将不撤”为由,一口回绝了许相逢的招揽。 而北疆跟雪原十二部的这场仗,从乾元五年末打到现在,已是拖了近半年,双方前期都在温水煮青蛙,主打一个牵制。 乾元六年初,正月十七,晏清赶到荆城后,郭佑宁“卧病在床”的消息就传遍了北疆。 知晓内情的高层知他是在躲回京述职,不知道真相的士兵、民众却心慌慌。 如同晏家是西疆的支柱一样,郭家也是北疆的定海神针。 当得知郭佑宁“抱恙”之后,荆城的士兵虽没被打垮,却也士气低迷。加之雪原十二部日日派人到城门口唱衰郭佑宁,荆城士兵是一边心里憋着气,一边又隐隐担忧。 在晏清赶到荆城的时候,荆城刚打了一场伤亡不小的守城战。 晏清到了之后,二话没说,直接点了三千精兵,轻装简骑,追着撤退的雪原士兵的尾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直将人撵到了离河三里的地方,雪原大军才反应过来,整军反击,但此时晏清已经带着人凯旋,早就没影了。 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战场都打扫干净了。 以游牧为主的雪原人,跟北疆的正规军打惯了守城攻城,此时晏清冷不丁一个大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