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而且……我昨日才听他妻子儿子说起,有两三日没看见他了……” “人不见了,你们也不找吗?”沈星遥不解问道。 “王四……经常喜欢出去,到这附近转悠,我也没太当回事。”青葵说道,“都怨我……” “你最好查一查,还有多少人口失踪。”沈星遥道,“怎么到了这当口还……算了。我们一起去。” 青葵心情沉重,黯然一点头。 一番问询下来,竟发现村内失踪人口,已达十六人之多。 青葵立刻将全村人口都召集到山谷正中的空地上,重新清点,并勒令所有人都不得擅离。那些村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几个小孩子,也都吵着要回家,直到看见凌无非将那具尸首丢到众人眼前,才因极度的恐慌而彻底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心底弥漫着焦虑与自责,言兰与他二人所乘是同一条船,他也越发恐慌,疑心白菰村如今所面临的这场灾难,都是由他带来的。 “都怪你!”一个孩子指着凌无非,哭着喊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外人闯进来,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别胡说八道。”青葵冷着脸色,道,“当年我等承张女侠之恩,方能逃出生天,如今她后人有难,我们又怎能置身事外?” “可我们已经在这平静生活了二十多年,”一妇人说道,“过去的事也早就该过去了,外面那些恩恩怨怨,又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妇人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人群,引得众人侧目看去,赫然是村北葛家的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扇了小东一个耳光。 “叫你少同外人来往,招灾了吧?”葛家汉子脸色青紫,指着小东骂道,“还跟着他们到处乱跑,碰上这样的事。我怎么没早点打断你的腿!” 小东委屈不已。他自发现那具尸首起,便一直魂不守舍,异常恐慌,如今被父亲一激,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凌无非静静望着这一切,忽地别过脸去,发出一声嗤笑。 他只觉得眼前情景,有种说不出的荒诞怪异。 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村子,一帮在许多年前,便已注定要被牺牲的人。因为张素知不顾自身安危,舍生取义,才得以在此偷生二十余载。 他们还嫌不够。 不知悼念旧人,不知感恩怀义,甚至恨不得与之撇清所有关系,以求全苟活,继续偷生。 这是怎样的自私,才能让这乌合之众如此自私,一字不提所承之恩,抹灭过去。 又是怎样的大节大义,才能让一个已登高顶,看尽乾坤浩大的侠女,为一腔悲悯襟怀,牺牲自己,换取这些人的性命? 他哑然失笑,眼中俱是自嘲之色。 “如此,的确是我们叨扰了。”陆靖玄神色平静,拱手深深向众人鞠礼,“可如今局势,不容忽视。一个个村民,接二连三无声无息消失,显然对方已掌握了进村的手段,才能用这种方式将人一个个劫走。如今无论如何,也应当……” “可你们要如何保证,这些事不是你们干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个声音。 “就是,就算她是张女侠的女儿,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另一村民附和道。 “都别再说了!”青葵大声喝止,随即将目光转向沈星遥,似乎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当年最后一个见到我娘的人,就是白落英大侠。”沈星遥道,“是她千辛万苦,甚至以性命为代价,才让那些证据保留下来。无非承母遗志,陪我走到今日,受的伤不计其数。陆大侠也是为了这个秘密,才会在结界之中,逗留至今。” 她生性不爱解释,为替所爱之人辩白,平生头一遭如此耐着性子说话:“你们与世隔绝,有此想法也不奇怪。只是,我想问问你们,平白无故中伤他人,难道就能让危险凭空消失,让自己良心好过吗?” 沈星遥的话,字字出自肺腑,直切要点,听得一众村民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葛家汉子忽然开口:“就算你们摆平了此事,我们也不会同你们出山作证的。” “我不需要,就算没遇见你们,我也还不至于走上绝路。”沈星遥笑意轻蔑,旋即背过身,道,“我去把人找回来。从今往后,各不相干。这次,就当是我们冒昧打扰,失礼了。”言罢,即刻迈开大步,便要离开。 凌无非抢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沉声说道:“我陪你。” “你又何必如此冒险?”青葵在二人身后道,“你娘已牺牲过一次,我不能让你再……” 这话,显然只是说给沈星遥一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