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脚印,虽然杂乱,但大致都是通往同一个方向,未做丝毫遮掩——那是回村的方向。 凌无非心下了然,站直身道:“回去了。” “什么回去了?”一村民问道。 “回村里去了。”凌无非道,“想是觉得外头不安全,还不如回家。” 剩下的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被人群保护起来的小东突然狠狠瞪了凌无非一眼,没命似的往回村的路上跑去。凌无非见状,眉心微蹙,当即纵步追上,一把扣住他肩头扳回身来,怒道:“你要干什么?不想活了是吗?” “放开我,放开我!”小东如同发疯一般,极力挣扎,“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说着,忽然一低头,大口咬在他小臂间。 凌无非一动不动,神情始终淡漠,哪怕被咬住的皮肉周围已渗出鲜血,仍旧未松开扣在小东肩头的手。 “哇……”小东终于按捺不住,放声大哭,呜咽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跑,看见王叔……呜呜呜……” “不是你的错。”凌无非沉声说完,方松开扣在他肩头的手,道,“我回去看看,免得又出意外。”说着,便待往回村的方向走去。 “不能让你去。”壮年汉子道,“要走,就一起走,谁知你会不会是……” “郑通!”青葵冲那男子喝道,“别胡说八道。” 凌无非毫不理会,径自走远。 陆靖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下,心头倍感无力。 林间树木,繁枝茂叶交错,影影绰绰。凌无非独自一人穿行在树林间,忽地感到一阵恍惚。 两年前,他也是这般,独身一人前往渝州,踏上去玉峰山的路。 彼时心境,肆意洒脱。恃险若平地,长剑凌清秋。 昔少年,今未老,却已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他原以为是因自己心中有了牵挂。而如今细想,却不尽然。 白云苍狗,人心易变。他早就在这浩荡红尘中迷失,找不回原本的方向。 他回到白菰村中,远远听到一阵哭声,心念一动,立时向前奔去,只瞧见一帮黑衣人围着一地尸首。其中一人正将最后一位活着的村民脖颈拧断,掷在地上。 那帮人瞧见了他,立刻扭头要走。凌无非见那些逃回来的村民无一生还,胸中忽地腾起一团无名怒火,当即提气纵步,拦住那些黑衣人的去路。 长剑当空,如汲水苍龙,冠凌绝之势,瞰星河之光。破诸兵万象,裂高树林野,挽清露飞霜。当年意气,虽不在眉眼,却已刻入心间,与手中啸月合二为一,起落之间,荡尽浊尘,还这已无人间烟火的山谷最后一片宁静。 一场激斗过后,凌无非拄剑支地,望着倒了一地,气息尽绝的黑衣人,一双眸子里已布满血丝。 曾经手不染血,而今满身杀孽。这重重业障,到得九泉之下,怕是打入十八层地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洗不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