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视天家那对父子将天下人视为棋子随意摆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他们手里被肆意摆弄命运;那颗棋子啊!不在他们初初发作之时积蓄力量,联合起来,待到日后同行者尽数凋敝,想要反抗,也是无能为力了。”
邬翠翠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听得出王侍郎话里;提点之意,当下正色道:“是,受教了。”
王侍郎定定;看着她,忽;问:“我听说当初是夫人慧眼识珠,选定李将军为夫婿,你们夫妇二人在一处时,难道没有谈论过这些事吗?”
邬翠翠最怕被人提起往昔,再去思量王侍郎所问,又有些赧然:“有时候,也会说一些,但是我太蠢了……”
王侍郎欲言又止。
邬翠翠敏锐;察觉到了他情绪当中;一点悲悯,心下微微一突:“怎么了?您好像……有话要说。”
王侍郎顿了顿,才道:“人与人交际,忌讳交浅言深,只是夫人助我,我便冒昧;多说一句不讨喜;话,夫人与李将军,不像是同路人呢。”
邬翠翠脸色顿变,却是弯腰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还请您明言?”
王侍郎瞥了眼火光愈发明亮;城外,言简意赅道:“我先前曾经与李将军言谈,他是知晓民生疾苦;人,夫人您,却是生长于富贵之中,与他截然相反啊。”
生于富贵之中……不食人间疾苦吗?
王侍郎匆忙离去,邬翠翠却仍旧站在原地出神。
她还算是不知人间疾苦吗?
短短半年之内,她几乎失去了所有;至亲,经历了来自同胞骨肉之间;离间,也承受了信重之人;背叛,茕茕忧虑,提心吊胆。
她学着善待身边人,即便是地位远远不如自己;,学着在力所能及;时候帮助自己能帮助;人,也很认真;去了解缫丝养蚕,民生疾苦……
即便如此,在王侍郎看来,也仍旧是与李峤截然相反;一种人吗?
邬翠翠茫然了。
陪都城内;火光与杀喊声并没有因为邬翠翠;出神而停止,甚至于愈演愈烈。
这里是陪都,而非京都,这里没有划分明晰;官员住宅区,也不会让宗亲勋贵们整整齐齐;住在一个坊市。
金吾卫要找要杀;一群活人,而不是一群木偶,他们会跑,会逃,也会藏起来。
再有不怀好意之人浑水摸鱼,事态发展到最后,不可抑制;变成了一场席卷全城;烧杀劫掠。
王侍郎带着人一路疾驰到城门口,正看见城门百米之外三层高;那座酒楼在烈火中坍塌,夜风卷着火苗,点燃了酒楼西北方向;一片民宅。
嚎哭声,叫喊声,木材在烈火中断裂;噼啪声交杂在一处,而除此之外,他冥冥之中也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王朝衰亡;丧钟。
天家之心荒唐残暴到了这种程度,这个皇朝,;确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时候。
……
李峤所部被叛军围困;消息还没有传到陪都那边,却先一步进了李世民;耳朵里。
没办法,顺州本就距离陪都更远而距离庆州更近。
李世民因为记挂这个义弟,所以特意打着忧心主君;幌子,带人驻扎到了庆州西。
军帐之中,卫玄成眉头拧了个疙瘩:“这场仗可不好打啊,盛名之下无虚士,李峤能以一个奴隶;身份走到今日,绝非泛泛之辈,即便如此,也被困在顺州……”
余盈盈则道:“看这架势,只怕不仅仅是叛军想一口将他吃掉,连朝廷那边,也对他心怀恶意呢。”
滕忠道:“救,还是不救?”
卫玄成道:“太险了,魏王那边只怕也乐得坐山观虎斗……”
众人热火朝天;议论,李世民只管坐在一旁擦刀,并不言语。
就在此时,军帐;帘子从外边掀开,萧明泽走了进来。
李世民扭头去看,就见她到自己面前,双手递了马鞭给他,笑着说:“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吧,多加小心。”
李世民带着一点不出所料;笑意,朝她挑了下眉。
卫玄成:“???”
卫玄成恼道:“我们说了半天,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
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
李世民神色反倒轻松,动作麻利;站起身来,语气轻快;道了声:“回见!”便大步走了出去。
余盈盈不无诧异;问萧明泽:“姐姐怎么知道他会去;?”
萧明泽理所当然;道:“因为他就是这种人啊!”
她笑吟吟道:“当初李峤救我们;时候,与我们素不相识,只凭满腔义气,如果今天李峤有难,他反而畏缩不前,那他就不是李长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