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 一支羽箭钉在土墙上,箭尾鸦翎还在震颤。 本欲挥刀的军士受了惊吓,一脚踢翻刀下之人转头望来。 他看见个持软弓之人,脚踩官靴,一身素色中衣。 军士感到很奇怪,带着狞笑道:“穿内衣就敢出来打爷爷?”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箭。 军士捂着喉咙往后退,口中‘嗬嗬’地胡乱挥刀,想把逼近的刘承宗推开。 可他使不上力气,很快连一斤半的腰刀都握不住。 最后靠着墙,眼睁睁看着刘承宗把插在墙上那支箭拔了。 他最后听见一句话,是刘承宗问他:“你是兵是贼?” 砰砰砰! 极快的三声铳响连在一起。 铅子像割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一瞬间刘承宗心里猛地突突,他觉得自己死了。 身前火枪手端着三眼铳正冒硝烟,身后土墙密密麻麻的铅子眼。 一瞬间隔了十七八步的俩人竟都呆定原地。 火枪手在看刘承宗。 刘承宗也在低头看自己,随后抬起头笑得轻蔑。 铅子全部打偏的火枪手恼羞成怒,抡起三眼铳冲锋而来。 刘承宗拾刀迎上,顺手把刚捡的鸦翎箭掷出。 在其躲闪同时,上步撩刀削在腿侧。 火枪手退,刘承宗进,上步劈刀砍在肩头。 再上第三步,火枪手倒下了。 刘承宗补过刀,给躲在一旁的村民打手势让他们往后走。 这才返身拾起弓箭,自断气的卫军身上解下连刀鞘的革带,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土墙枪眼儿。 九颗铅丸,呈品字形打在墙上。 标准的北方明军装填三眼铳方法。 都不用去看铳,这样的弹道,三根铳管一定都很直,问题出在前后固定三根铳管的铁板上。 后小前大,让三根笔直铳管合在一块扩散太厉害。 这玩意不管瞄谁谁,目标身边的人一定死。 最顶级的闪避身法,是一动不动。 李万庆提着弓箭姗姗来迟,急道:“还闯塌天呢,就聚起二三十人,咱往里进是送死,救几个人就跑吧!” 回过头,山坡上的村子,男女老少都在往东边山里跑,只有十几个青年在刘国能率领下朝这边来。 这与人的胆量并无关联,寻常百姓遇上官军作乱,根本升不起抵抗之心。 “山里就这么大点地,还他妈能跑哪儿去!” 说话的杨彦昌,他东奔西走运气不好,没寻到个趁手兵器,到这才注意到地下墙边躺了俩人,道:“已经俩了?” 说着,刘承宗张弓搭箭,朝十余步外院门刚走出来的卫军放去,口中道:“仨!” 话音刚落,那人应声中箭,不过箭矢似乎只是钉在罩甲上,大骂一声,肩膀一沉,把掳来的妇人扔在地上,扬刀向同伙大叫两声,迈步杀来。 随后被李万庆射倒,他说:“虎将兄,你那弓太轻,咱俩换换?” “轻就轻了用!” 刘承宗用的不是自己那张弓,受知府衙门相邀,他啥兵器都没带。 从村里找的这张弓轻得很,轻易拉满让他恍然间像回到跟李鸿基学射箭那会。 走出几步把中箭蜷缩呻吟的卫军腰刀踢开,刘承宗对躲回屋子惊惧不已的妇人道:“把他绑了。” 陕北的好婆姨胆子还是大。 害怕归害怕,却也无比听话,片刻后不光拿了绳子,还攥着剪子:“杀我当家的,让我先扎他两下!” 正当这时,街道尽头俩卫军奔跑而来,一人持刀盾随奔走掷出短标,另一人使三眼铳,正单膝跪地朝这边对火绳。 吓得刘承宗寒毛竖起,忙把那卫军拎起挡在身前,持刀往前顶,边叫那执绳妇人往屋子里躲。 刘承宗不会用火器,另一份记忆虽然了解火器原理,却也不太懂这个时代的火器。 在他眼里,这个东西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打得准的东西,可怕,但只要不让它瞄准你就不怕。 打不准的东西,也可怕,但只要让它瞄准你就不怕。 唯独这种可能打得准也可能打不准的东西,让人无从躲避。 这就是概率,人不能跟概率做对。 砰! 铅子在身侧飞过,刘承宗向前走。 砰! 手上一重,身前卫军发出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