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 刘承宗因此问道:“你早前横刀拦马,为何如今判若两人?” “那是一时气愤,我本就戴罪之身,如今庄窑为大王所夺,活不成了。”林蔚道:“细细想来,若大王不杀我,我不如随大王鞍前马后拼一把,兴许能多活些日子。” 这还是刘承宗第一次见到,有秀才功名的人能这么干净利落投贼的。 比起自己,这才是个贼啊,跟曹耀同款,都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想到这,刘承宗向四周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曹耀的身影,这家伙在远处爬上房子,站在房顶在半墙的保护下架着三眼铳瞄向堡墙。 也不知一把年纪了,自己跟自己在那玩啥呢。 他回过神问道:“你为啥骂你丈人啊?” 林蔚闻言一愣,随后才想明白肯定跟别人打听他了,叹口气道:“不孝呗,本来就不想当仪宾,拗不过权贵,爹娘重病,仪宾不能尽孝,饮酒骂人,没什么好说的。” 林蔚觉得这不重要,他也就没细说,只对刘承宗道:“在下是宁夏中卫的生员,熟读经史武艺凑合,弓弩铳炮都会用,大王麾下兵将严整,不敢说如虎添翼,鞍前马后总归多个效用,如何?” 刘承宗思量片刻,颔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林蔚看了又看,余光瞟过插在石堡城门楼上的刘字旗,低头道:“不敢知道。” “我是刘承宗,你说我带你走……” 刘承宗顿了顿,问道:“那我若是说,不打算走呢?” “不,不打算走?” 林蔚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吃惊之色,急忙道:“守不住啊,这堡子还没修好,就算修好了它也守不住,大王兵力虽精,那也无非与官军在五五之间。 那李卑上任延安参将,如今延安府各地处处闹贼,未必会在府城就近招兵,兴许于边墙整军,统率营兵南下,走绥德、延川、延长一线,到时自东南堵住去路。 到时此地只能向西北跑进保安县,那是死地,北有定边、安边诸营,东南有延安参将精兵,西南为二道边墙所阻进不得庆阳。” 林蔚猛地说出一连串的话,末了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刘承宗一眼,道:“若大王不走,也不想杀我,放我走,我一介必死之人,不会告官,只想求条活路。” 刘承宗笑了,其实林蔚说出的话,跟他自己所想,相差不大。 这堡子、王庄,是个好地方,但有官军威胁在侧,不能守。 “起来吧,别管我怎么想,你先跟我说说,这堡子有多少田地,能养活多少人。” 刘承宗叫人给林蔚松绑,这人虽有武艺在身,但身上没兵器,旁边又有韩家兄弟在,也不必担心。 林蔚道:“河谷十一顷上田、山地五十余顷坡田都是王田,南北两山百姓投献田地六十余顷,那些地的地租是四斗,以后也不用给官府交粮,每年收谷万石有奇。” “你们还交税?那百姓为何会把田地投献王庄?” “摊派,朝廷收那点粮才几个银子,比起府州县衙门摊派,王庄地租少一点,百姓就愿意把田地投献。” 正说着,曹耀从房上跳下来,喊道:“将军,塘骑回来了,带了一骑,好像是刘恩。” 刘恩是黑龙山的马户,闻言刘承宗也顾不上林蔚,连忙朝堡外跑去。 就见刘恩跑得马儿嘴里吐白沫,过来翻身下马,腿没站稳就跪在地上,硬喘了两口气才道:“二爷,老爷说有延长人持闯字起到大王山,让消息一定告诉你,说延川,延川的混天王被延安参将李卑击溃,逃进延长。” 刘承宗没说话,攥紧了拳头。 李卑,李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