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李世恩正端起酒杯想要与车才碰杯,闻言顿住,脸上笑意也随之凝固:“汾州卫的兵?” “汾州卫旗军出兵越境,兵宪大人竟不知道?” 车才眼中似有熊熊怒火:“我那妾室姓杜,有一小妹尚未出阁,家中又着实清贫,她姐姐入门三日回家邀请亲朋宴客,我答应小妹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便去了临县访友。” “若非如此,今日想把酒言欢,就要一身素衣入你梦了!” 酒杯跌落。 李世恩慌忙摇头道:“我,车兄,我真不知汾州卫越境,那指挥使张展半月前驻扎在石楼,是为防御从北直隶勤王回还的溃军,他怎敢越境?” 经过短暂慌乱,李世恩回过神,连忙追问道:“那灶王山如今如何?” “没了,灶王山和樊家山,都没了,一个人都没留,灶王山的宅子被一把火焚了,我竟认不出哪具尸首是素娘;樊家山也被屠个干净,月娘到死都还穿着我给她做的妆花。” 老秀才坐在交椅上,双拳在桌下死死摁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找上李世恩。 家乡遭遇兵乱并非他遇见的第一件坏事。 其实在临县,他没能找到自己的故友,那边也遭了兵乱。 从秦地来的大贼不沾泥,率众自葭州抢夺民船,架上小炮轰击剋狐寨渡口,而后全师越境,数以千计的人马在临县啸聚两日,而后北上直扑兴县。 车才从临县城出来时,听说岢岚石隰守备正率调集兵马,不过北方的河曲参将为王嘉胤所败,两路贼兵一同进攻岢岚州,守备未必能挡得住。 而在车才往南走时,又听说从陕西来的巨寇高迎祥先攻陷吴堡,迫使孟门关守将弃关逃窜,而后青龙渡巡检司也被杀个片甲不留,旋即以数千之众席卷永宁州。 其实他在路上还被绑了一次,十余贼骑席卷而来,把他捆了打算找家里索要财物,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听说他是隰州永和县人,就把他放了。 只拿走了他的盘缠。 当时车才劫后余生还挺高兴,哪里知道回到隰州,等待他的竟是家破人亡。 这几日他过得失魂落魄,全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甚至就连收敛尸首,都做不来。 他前天试着去寻永和县衙,可还没往南走几步,就在歇脚的村里听见乡民议论。 说从陕西来的刘将军在永和县击败汾州卫旗军,而且处死了四百多名参与屠杀灶王山、樊家庄的旗军。 车才不信,也不敢去永和县了。 在临县,他身上还有些银子,可如今家被烧了,全身上下没半点余财,跑到那边万一被贼子捉了,这次他可没钱给人家了。 后来他才想到,汾州府的兵备道是过去当秀才时的同学,这才找上李世恩。 车才把这些事一一对李世恩说了,直把李世恩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那什么刘将军从隰州来,高将军进了永宁州,不还是泥将军去了岢岚州,还有王将军打了河曲。 山西的黄河沿线几乎是不设防。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车才所说,汾州卫的事。 “那王八蛋张展,就这么把我管的兵打没了?” 一千七百旗军啊,李世恩的心在滴血。 汾州卫一直就不满编,本来理论上有不到四千旗军,但这四千旗军不少都散在东西王府、各地王庄,能被正常调动的也就两千人。 应要算,可能还有二百。 都是从指挥使到百户,没弄着实缺的世袭军官。 一下子快死完了。 李世恩再也没心思饮酒,窗外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也在他眼中变得奇怪。 吕梁山以西进贼了,他知道。 可曾经同学的经历,又让他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错乱感。 这些人做的事很奇怪,他们在干什么? 兵在做什么,贼在做什么? 旗军仰仗王府保护,在越来越乱的世道里越发肆无忌惮。 贼人击败官军,反而就地在山谷开起了衙门,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加以审判惩罚。 就在区区数百里外的发生的事,却因一座吕梁山阻隔,就成了两个世界。 这窗外渔歌唱晚安宁祥和的美景,如今虚假的景色,难道还值得看吗? 他转头对车才问道:“车兄,眼下你有什么打算?” 车才面色灰败的摇摇头,承受无妄之灾家破人亡,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心乱的很,要尽快把这消息通报府衙,还要让太原、平阳二府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