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龙入营,脸也绿了。 八座营地,有在营内烧香拜弥勒佛的,有在营内整整齐齐盘腿打坐的,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营地在操练枪棒,却一个个像个魔怔人,高喊好事不远。 把马世龙惊呆了,恨不得让杨彦昌当场把八营解散。 勤王军总理看着杨彦昌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这使命也不能完成的不好。 马世龙要求的自备干粮,做到了,没问题,不光带着干粮,不少人还带着兵器呢。 而且完成的也不坏,被马世龙派去招募民夫的几名提调,如今都各自招了三五百人,加一块能凑两个营,杨彦昌一个人招来八个营。 只能说,和想象中完成的不太一样。 马世龙只是觉得这杨彦昌不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最后马老将军只好叹了口气:“就这样吧,约束好他们。” 杨彦昌追出营地:“大帅,啥时候出兵?” 他这帮人粮食可不多,回头吃完带的粮食,能各自散去都算他运气好。 “快了,这事要听孙督师的。” 望着马世龙离营的背影,杨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喧闹八营,深感人世难安。 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的傍晚,他突然开始想念在延安卫的落日。 想念自己还是试百户时的日子。 那时活着可真无忧无虑。 尽管穷了些,可是穷好,穷不操心。 哪里像现在这样,在延安卫是走钢丝,到北直隶是走刀刃。 他不想立功,只想这场仗赶紧打完,朝廷好放他回延安卫当指挥使。 如果实在形势所迫让他立了功……杨彦昌向天祈祷,不论朝廷让他到哪去,他希望老天爷能让王自用能离自己远点。 五月四日,孙承宗于滦州东部的双望誓师,召诸将授予军机情报,以何可纲驻双望山以据驻扎在永平的后金军队,旋即大军以祖大寿为首,向西推进。 而西边的马世龙,则诸部勤王军自古冶向东推进,杨彦昌同率两万自备干粮的民夫随军出征。 他们的目标,是遵化和滦州。 战局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在黄台吉回还沈阳之后,山海关以西,尚有永平府城、遵化、迁安、滦州四城在后金手中。 守将本为阿巴泰和齐尔哈朗,在早前的战斗中,阿巴泰击退了进攻滦州的明军,随后率军回还沈阳。 接替他的永平府守将为阿敏,滦州守将为正黄旗总管纳穆泰,率正黄、正红、镶白三旗分守城中。 吴自勉和谢尚政去了遵化,杨彦昌被留在马世龙身边,只不过区别在于,别人是率军进驻围城营地,杨将军是率军修筑围城营地。 五月八日,两路兵马一东一西,把滦州围住。 城上建州军枪炮重列,城下营地旌旗蔽空,马世龙还在召集部将议论攻城,东边的祖大寿已经向城壕发起进攻。 震天的喊杀声里,杨彦昌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砍树?” 头戴紫金冠的王自用对此任务格外不满:“我们两万多人,马老将军就让我们砍树?” “那么宽的城壕,你能用道法飞过去?” 杨彦昌没好气地说出一句,随后看向远处的围城营地的官军,小声道:“祖大寿那边都快把城壕填平了,学着点吧,回陕西跟着刘将军,这些招数也有用。” 王自用没办法,只好下令八营砍树折柳。 当日下午。 杨彦昌亲率八营在城外列阵,盯着城头黑洞洞的炮口吸了吸鼻子。 他身后的八营民兵别管信弥勒还是信黄天,全都不敢叫嚷,乖乖列阵,背负树枝土石。 待中军旗号一变,杨彦昌迈着大步出营。 炮弹,在身侧不远打落,吓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骂了一句叛变投敌的守军,随后继续踏步向前走。 如今后金固守这四座城池,都有大规模军队哗变,因为朝廷为节省军饷,在蓟密永三地大规模裁军,此次黄台吉入寇几乎是被降军迎进来的。 城内武器装备,也都成了后金所有。 被这样的炮火轰击,对杨彦昌来说,心中别有一般神奇滋味。 至少在填城壕的过程中,城上后金军的弓箭鸟枪够不着他,只有这些炮手能打到。 所以这是一场发生在陕西投贼官军,与永平投虏官军之间的战斗。 炮声轰隆,杨彦昌深吸口气,昂首挺胸腿发抖,以又硬又怂的姿态,朝城壕一步步走去。 他不敢跑,因为后边的人背负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