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和刘承宗一样,在内心深处都很抵触进山道。 狮子营习惯于穿梭在山峁梁塬之间,但不习惯走子午岭和黄龙山这种大山脉的山道。 那些小山峁墚塬是荒山秃岭,这种大山脉是荒山野岭,两侧都是人迹罕至的未开发丛林,没地方跑。 他最担心的不是贺虎臣所率宁夏兵,反而是杜文焕的榆林军。 到时候西边有宁夏兵、东边有榆林军,把他们堵在黄龙山的山道里,两头都是个死。 面对李老豺敢在鄜州列阵等他,贺虎臣感觉很是惊奇,他就没见过这样的。 两千多人也敢迎着他列阵? 结果不言而喻,稍稍接战,李老豺和马茂官再次被贺虎臣予以迎头痛击。 倒是北边的张天琳、南边的杨耀,虽然兵力少,却各自跟三百宁夏兵打得有来有回,直到中军的李老豺向山里撤退,他们才各自离开战场。 仗打完,看着贼众跑的跑退的退,贺虎臣却没有多高兴。 辎重呢? 李老豺的粮食呢? 没啦! 李老豺往深山里跑了,留下两支兵马在河西道一南一北,在远处眺望他,看着就和贼不一样,都有令旗,明显是由逃兵组成的队伍。 贺虎臣把部队分作三股,一股追击李老豺、一股驻扎西山口,一股往北驱赶张天琳。 其中驱赶张天琳的这支部队最重要,他们还肩负一个使命,给杜文焕传信,贼人进黄龙山了,让他去宜川堵住贼兵。 追兵少了,跑在前头的李老豺却并没有赶到轻松。 没了辎重拖累,李老豺开始尝试掌握主动权。 每天夜里闷头往东沿山道前进,天一亮就找地方睡觉,睡醒就地据守,看见官军就打,打不过继续跑。 宁夏兵前部追击了两次,他们在等待后面的部队,不愿孤军深入,这也给李老豺带来可趁之机。 在昼夜颠倒的习惯里,李老豺在夜晚行军越来越熟练,走的路程也越来越长。 张天琳也在把战斗形式引导向最擅长的方面,他带着来自宁夏的朋友们穿过鄜州,经过甘泉,一天半走了一百五十里路。 宁夏的朋友不跟他玩了,而且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往北走,北边不就是延安府城么?杜文焕的榆林军不是刚好今天到么? 张天琳快被吓死了。 以前他这样行军,总会做好哨探工作,唯独这次,想着自己从延安府城过来的,就闷头往前跑。 等回到延安府城,正赶上杜文焕进城,又赶紧撒开丫子往西跑。 好在杜文焕的部队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贼兵敢这么明目张胆。 他们还以为张天琳是友军,等到张天琳开始跑,才察觉出不对。 张天琳跑得是马拉松,宁夏军和榆林军跟他比的是接力赛。 鄜州一战的第三天,张天琳跑进安塞;第四天跑进保安县,夜里实在走不动了,又偷偷摸摸绕回安塞,钻进了塞门千户所。 贺虎臣的三百人、杜文焕的六百人,两个镇的边军都在到处打听他,逮住了非要弄死他不可。 事情和杜文焕想象中不一样,他让人给知府衙门送信,说有五百官军进入延安府城,结果这次刘承宗没有出现。 只能先宣读朝廷旨意把张辇拿下,押送榆林,再经长城送至京师。 张辇离开那天,整个延安府城都在喊饿。 办完这事,杜文焕收到贺虎臣的消息,火急火燎点起兵马往延长县奔。 另一边的杨耀比张天琳轻松多了,他在第一天就认识到,自己打不过西山口驻扎的宁夏兵。 贺虎臣在那留守了整整一千人,还占了他修好的营地,就杨耀手下这五百来人,别说作战,骚扰都很难。 所以杨耀没跟这帮人死磕,带兵假意往南绕了一圈,回到北方鄜州城与甘泉县交界的山头驻扎。 他兵粮不多了,听李老豺说把粮食扔到直罗那边的山沟里,派人去找了找,没找到。 就在杨耀不知道自己该干嘛的时候,贺虎臣派到北边的部队回来了。 两个把总各自带四百来个兵,一前一后,间隔半日脚程。 前边的把总精神状态挺好,杨耀不敢招惹,躲在山沟里藏着。 后边那个把总被张天琳折腾惨了,又困又累又饿,整支队伍无精打采,还是通过相对安全的地带,精神也很松懈。 本来杨耀一看他们的模样,对打不打还在两可之间。 毕竟前哨马队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官军遍地乱窜,他们和营部隔着一座大山失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