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蜂尾针张振虽说被战场解职,但依靠夜袭国师汗的战功,反倒受了重用,如今做了肃州营的副参将。 所幸,唐通观察着麾下两名把总的情绪,他们好像都对逼到墙角的窘境没有半点认识,甚至俩把总都跃跃欲试,策马撵上来先后对唐通请战道:“千总,不能被追到绝路,转头冲他们一阵嘛!” “是啊,一直被撵着太憋屈了!” 这俩把总一个叫歪梁子,宁夏人,从前是贺虎臣的塘骑;另一个叫李八两,早年是文安驿的货郎,罗汝才的兵,精通夜战。 唐通稍加思索,对二人道:“二位将军,敌军兵分五哨,可择一哨策骑冲击,但不可恋战,摧敌锐气便要折返列出步阵,否则我等撑不到高将军来援,更有被敌军炮击的风险,他们炮多。” 歪梁子和李八两闻言大悦,内心对唐通的好感蹭蹭蹭往上……说白了,元帅府嫡系将领对高级降将的排斥,其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卑导致的自负。 在内心深处,他们很羡慕唐通在朝廷的游击将军官职,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从低微地位取得了自己的成就,十分敏感地不愿被人小觑。 唐通把军事部署商量着来,让二人很舒服。 二人一番商议,当即决定以歪梁子率领左司六百骑冲击敌军,唐通率李八两的右司六百人挖壕卸铳。 很快,唐通就找到了适合据守的阵地,以一道被融水冲击出的深沟为壕,用装载火器的战车布置在四角定下营盘位置,以战马驴骡在营地边缘作为临时掩体,开始挖掘壕沟修筑简易的防炮土墙。 一具具火器被战车卸下,站在营地边沿,唐通环顾构置防线的士兵,举目望向北方,看着歪梁子率马军驰去的背影,缓缓咬紧牙关。 其实他想过逃回朝廷那边,自从伤愈就在做这样的打算,也没怎么在书院和虎贲营学习,一直计划着如何逃跑。 但是当战争打起来,唐通越发觉得逃回去似乎没有意义,因为不能带着扭转战局的情报逃走,他很难洗刷仕官元帅府的罪责,而在元帅府千总这个位置上,他很难找到明军在对决中取胜的希望。 对他来说,这场仗是知己知彼,双方的编制、装备、作战习惯相似程度极高,但是在各个方面,元帅府都对明军战法有针对性的加强。 逃回去,朝廷军队又输了,自己再被俘虏,那还何必逃回去呢? 设立营地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唐通可以插手的地方,李八两麾下五名百总分工明确,四个百人队在四面挖壕,另一个百将带人拆卸骡车、赶车取水。 一门千斤炮与两门狮子炮放在中军,另外八门二百斤狮子炮位于营阵四面。 在壕沟边缘,士兵们把拆掉的车板与盾牌当作挡板,在中间填满沙子,外侧堆土,垒出四面简易羊马墙,架着抬枪与重铳。 唐通对比着过去明军营地,发现元帅府军队没有携带拒马,而是完全依靠土工,规范化地修造出这样的矮墙。 他不禁寻了个百总问道:“为何做成这样?” “将军,挡铅子。”百总笑了一声,拍拍部下垒出的夹板墙道:“蜂尾针将军在河卡草原上用这个防住了鞑子的长铳,湿沙子和木板能挡铅子,炮打的散子也不怕。” 唐通觉得挺神奇,对堆满沙子的夹板墙看了又看,随口问道:“那咋不带拒马柞?” 百总耸肩摊手:“大帅没给准备。” 元帅府军队的拒马,一直存在于刘承宗的口中,但始终没有落实到位。 进军甘肃之前,是远征没携带这种重型物资的条件,抵达甘肃后,则是因为他的骡子太少,难以携带。 多和少是相对的,在总量上,元帅府一个营在骡马数量上顶明军两个营,但明军一个正规营能腾出七十二头骡子携带一百四十四包拒马柞,临阵展开就是八百六十四架拒马。 明军是人没有马骡骑没关系,武器装备要带全;元帅府是武器装备带不全没事,人得有马骑,最差也得有头驴或骡子。 这是唐通发现元帅府唯一一个弱点,他们偏偏就腾不出这点运力,或者说过于骄傲,认为明军骑兵没有机会践踏军阵。 一道道壕沟被快速挖掘出来,唐通也能望见数里外奔驰的马队。 歪梁子率领的马军轻易冲破塘兵防线,迎面向左翼正在挂甲的步兵大队撞去,但明军的反应也很快,护卫在步军不远处的一哨披甲马兵当即出阵迎击。 余下诸哨的明军也纷纷止步,披挂铠甲列出方阵。 歪梁子见讨不到好处,便率队向西跑出一里,见身后明军骑兵还在追击,一声呼哨,十队马兵纷纷转向,斜刺里向明军马队阵型各个方向发起突击。 双方骑兵均未选择短兵相接,一时间流失四散、火枪齐鸣,两军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