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未开场前,林惊鹊从窄小的木梯踩空,惊得台下乱成一团。 “我无事。”她在柳成竹皱着眉头要开口前,冰凉的手指先握住他腕骨,抬起嫣红的眉眼:“拿点厚粉把我伤口遮一遮,先将戏唱完。” 候场的观众都是买了票来的,戏团没有开场前罢演的规矩,就算破了相,瘸了腿也得站到台上去。 柳成竹看出她近日心神不宁,如今血是止住了,要覆上一层粉大半日,恐伤口会留疤。 而台下,掌管戏班乐器的老师傅扯着嗓子在催。 “成竹,人齐了没有???” 时间争分夺秒。 即便是阴凉的天气,也生生让人的领子被细汗给浸透个彻底。 就在柳成竹别无选择时,忽而,丝质手帕自肩侧递了过来,讶异地随之转过去,入目的是贺南枝身白似玉站在木雕楼梯侧,犹如融浸在水墨画卷中的一抹清冷月光,向他笑着说:“我来替师姐上场——” 有贺南枝撑着场子,柳成竹也来不及细问,将远处的丁扶黎唤了过来。 让他领着人,赶紧去后台补妆。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戏焦急忙着,林惊鹊婉拒了去医院的提议,她简单处理了下额头伤口,那清水洗净的脸少了些血色,身影单薄地站在斑驳的墙面前,看着台上幕布若隐若现的侧影。 下一刻。 曲笛一奏,穿着胭脂粉刺绣的戏服女子站在戏台中央,仿若是什么天上仙现世。 那种感觉形容不出,当灯光从侧浸透全身,她不在静止,纤细的腰肢在行走间轻摆,折扇下半露出浓妆后的那张夺魂摄魄的美人脸时。 瞧着眼熟。 台下的观众有不少是看过《山水觅清音》闻名而来的,立刻认出了这角儿不是林惊鹊。 “啊啊啊!!!” “这是不是贺南枝啊,她不是女明星吗???怎么会替了林惊鹊登台演出?” “是她,是我家美枝,这脸就算浓墨重彩我也认的出来!” “她戏腔也太专业了吧,这一身段绝了,不行我得拿手机录下来。” …… 贺南枝天生就有一副音色碾压全场的好嗓子,生的又美,她不是那种靠皮囊让人惊艳,一动作一开口就会生生毁掉这份古典美感的,反而越是动,就显得气质越发清灵绝艳。 她在台上。 林惊鹊便在台下,从未移开半步。 至傍晚,戏终究是要散场的。 贺南枝一下来就要去寻她,穿过喧闹的戏团,刚要进后台,忽而肩头被轻轻一拍。 林惊鹊已经换上自己的素白长裙,先领着她,从后院侧门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卸妆,轻声说:“外面都是找你签名的粉丝,跟我来。” 贺南枝的胭脂眼直视着师姐平静如水的侧颜,想说的话,顷刻间又觉得不重要了。 还跟年幼时那般,林惊鹊打了清水来给她卸妆, 沾了水的手帕很快就被桃红色颜料晕开, 她在盆中洗净, 又温柔地擦拭过贺南枝精致眉眼,那染湿了浓墨似的眼睫,垂下时的弧度格外好看。 “今日怎么有空来戏团?” 安静了许久,还是林惊鹊先打破气氛。 贺南枝端坐在椅子上,纤指拿着银质小镜子照着半张脸蛋,若无其事说:“恰好路过。” 随即,她从镜面里清晰地看着林惊鹊的额头。 “不用缝针,已经上过药了。”林惊鹊也从镜里瞥来的视线里,看出了她的担忧。 阴霾天幕下的风穿过半敞开的侧门,吹起了两人的衣裙。 贺南枝唇轻启,正想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倒是先一步响起,是谭颂给她打了通电话。 怕有工作上紧急要事,她看了看四周附近,先起身说:“等我几l分钟。” 往里走,接通时谭颂的嗓音便传入耳:“你跑戏团去登台演出了?” “救场。”她话极少。 回过眸时,看到林惊鹊纤柔的身影还站在原地。 谭颂又说:“我在热搜上看到的,有几l个粉丝在现场录了几l段视频发到了超话去了,现在大批粉丝知道你在戏剧院登台演出,正快马加鞭往那赶呢,大美人,你连助理都没带,赶紧唱完就撤啊!” 最后又提醒注意安全,叮嘱得他撕心裂肺的。 唯恐贺南枝单独行动,引起什么轰动名场面。 “还有,你突然去找你师姐干嘛?” 贺南枝微怔了下,慢慢地,红唇一个字一个字说:“想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