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正时分,牢房天窗会有光直射进来,昏暗潮湿的牢房被这束光照亮一些,显得没那么阴冷。
温御说完之后,温谨儒双手揪住儒袍,没有再问下去。
活了半辈子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任谁都不会一时接受。
温御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温谨儒再开口,“您能告诉我,丁展池到底……有没有做过投敌叛国的事?”
温御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整个身体转向温谨儒,神色肃穆,“谨儒,你看着为父。”
温谨儒缓慢抬头,目光迎向温御,里面闪烁的光芒蕴着太多不确定。
他知道这次原告是秦熙,他知道秦熙在朝中说话的分量。
“你的亲生父亲丁展池从来没有做过投敌叛国之事,他是老夫这辈子的骄傲,他是我大周功臣,老夫不允许任何人诬蔑他,包括秦熙,这个案子我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得让秦熙跪在你父亲墓碑前磕头谢罪。”温御一字一句,如发誓言。
温谨儒忽然在这一刻掉下眼泪,他终究是忍不住,哭出声音。
说不上委屈,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温御看着低头悲泣的温谨儒,心疼拉过他,抱在怀里,“孩子,对不起。”
这个秘密温御隐藏了三十几年,他原以为可以继续隐瞒下去,没想到秦熙那个贱种竟然当众把那段陈年往事揭开。
在贤王府,秦熙两次说出温谨儒是丁展池的儿子,他两次都没有辩驳,因为他想借着这个时机把真相公之于世,让温谨儒活的明明白白。
温谨儒退出温御怀里,“父亲可知,谨儒生母是谁?”
牢房外,郁玺良下意识侧身,整件案子若有转机,那最大的转机就在温谨儒生母身上!
丁展池身上那两张梁国原图必然是有人交到他手里,那个人应该就是温谨儒的生母。
“为父只知道你的母亲是梁国人,并不知道她是谁。”温御转回身,捧起茶杯浅抿一口,之后陷入回忆。
他告诉温谨儒,当年长平一役之后他将丁展池尸体运回皇城,交还丁府且给他报了战功,丁展池百期忌日那天他有带着酒肉到其陵墓前与之对饮,回来路上被一个小乞丐撞满怀,那小乞丐趁机朝他塞了一张字条。
他依字条上的地址找过去,便找到当时已有百天的温谨儒。
“那时你身上带着一块平安玉,那玉……”
温御下颚微动,哑然道,“那玉是为父给展池求的,为父当年在一经大师那里一共求了十块平安玉,麾下副将一人一块,为父在玉上亲手刻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不管是玉还是名字为父都认得,那就是展池的。”
温谨儒默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温御继续道,“除了那块平安玉,襁褓里还有一张字条,是你的生辰八字……你出生那日正是展池,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阵亡那日。”
牢房外,郁玺良忽然明白,为何丁展池自长平回来没有赶去冀州,那时他的孩子快要降世,然而在他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却战死在温御身边。
郁玺良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在这一刻开始理解温御之前所作所为。
“为父问过当时抱着你的奶娘,她说你母亲戴着斗笠,她没看到你母亲的样子,只知道是个极富贵的女子。”温御看向温谨儒,“为父当时没有把你送还给丁府的理由……”
“是因为秦将军手里的证据吗?”温谨儒缓缓抬起头,“父亲没有把我送还给丁府,是因为早就想到今日隐患,您怕丁府承受不住这样的无妄之灾?”
温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温谨儒,他沉默数息,“你相信为父吗?”
温谨儒点头,自小到大,眼前这个男人都是他最敬爱跟崇拜的父亲,他从温御身上感受到的父爱比山重,以致于当他听到自己不是温御亲生儿子的传言时,很难过。
“那就安心呆在这里,为父定要让秦熙亲自把你接出去。”温御抬手握住温谨儒肩膀,目光坚定,“等我。”
温谨儒就算没有出现在公堂,也能猜到其中艰难跟凶险。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安心呆在牢房。
等待……
郁玺良带着温御离开,他走在温御背后,看着那抹刚强挺直的背影,豁然开朗。
先帝眼光果然毒辣。
难得有一个人像温御这般,忠、勇、信、义全都集中到这一个人身上。
地牢外面,温御突然停下脚步,郁玺良抬眼过去,看到马车前多了一人。
是战幕。
“战军师着急了。”郁玺良走到温御身侧,浅声道。
温御看着对面鹤发白须的老者,遥想当年并肩作战时点点滴滴,心绪动容。
不远处,战幕看到温御跟郁玺良脚步停下来,狠狠招手。
温御这才走过去,“战哥。”
“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