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停在小筑前,外面踢踏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秦熙,这不是一场梦。
外面那人没有催促,秦熙双手扯平胸前衣襟,黑目炯炯,起身时握起桌案上宝剑。
筑门启,秦熙看向马背那人,冷冷一笑,“孔威为何没来?”
“将军如何确定,此处是孔威将军告诉本王的?”
来者,萧臣!
秦熙看起来胸有成竹,“魏王可以否认。”
“四皇子萧昀申时一刻入宫,申时一刻未过,将军藏处从皇宫传至兵部,本王自兵部得到消息,特来请将军回城。”萧臣身形挺直,单手提缰。
秦熙冷笑,“孔威麾下北衙四军驻守西、北二门,老夫就算能从北门潜出,若不与他打个招呼未必能逃得过北衙四军的巡查,加之孔威与魏王及御南侯府有过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夫开出的条件可是大手笔,原以为孔威不会拒绝,毕竟北衙四军因为官道暴动前去支援,就算日后查出老夫是从北门出逃,孔威也只是失察之罪,没想到……他竟被你收了?”
萧臣稳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知道老夫为何笃定是孔威将这藏处告诉你的?”秦熙手握利剑,缓步走出小筑。
骏马在原地踢踏,萧臣稳坐在马背上,“愿闻其详。”
“昨夜大雨,北门外面有一段路是黄土,黄土成泥,若然魏王是得到兵部消息后自兵部出北门再到这里,马蹄上必然会有黄土痕迹,且未干。”
秦熙瞄了眼萧臣坐骑,“魏王这匹马四蹄确有黄土,可黄土早干,说明魏王早早自北城到这里,只是潜藏一处静待时机。”
萧臣没有反驳,的确如此。
“老夫倒是想问,倘若四皇子未将老夫藏处告知皇上,魏王打算何时出现在老夫面前?”
“萧昀何时出现,本王何时出现。”萧臣承认,秦熙猜测属实。
他的确早在孔威那里得到消息,早早侯在暗处守株待兔,“如果萧昀与秦将军是一条心,他必然赴约,本王随萧昀行动轨迹找到这里,无可厚非,如果……不是如果,萧昀选择弃车保帅,兵部自然会得到消息,本王得兵部消息按时出现,亦无可厚非。”
萧臣说的明明白白,秦熙听的清清楚楚,“奇怪,魏王殿下为何不敢直接来抓老夫?”
这是反问句,萧臣跟秦熙心里都知道答案。
萧臣不想将自己与孔威的关系挑明,有些事你知我知即可,知道的太多容易招祸。
说白了,萧臣不想太张扬。
没到时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将军所犯罪行乃重罪,须得回大理寺接受审判。”萧臣自袖内甩出墨鲲,“将军莫要让本王为难。”
秦熙长叹口气,“功亏一篑,老夫怎么都没想到这场官司非但没有将温御压倒,反倒让老夫与四皇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有秦将军一人陷入万劫不复。”萧臣纠正道。
秦熙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的确,只有老夫的路走到底了。”
这世上,唯有人心最经不起试探。
秦熙精准算过萧昀从府里赶到小筑的时间,早在半个时辰前萧昀就该到这里,可是他没有等到。
如果不是他还有一念,那时他便该走。
现在想想,他那时若走,萧臣那时便出现了。
“萧臣!”
秦熙猛然抬头,“你狼子野心!”
面对秦熙幽深黑目,萧臣就只默默坐在马背上,洗耳恭听。
“令太子府跟歧王两败俱伤的‘宿铁案’跟‘私兵案’可是你所为?”秦熙一步步走下木制台阶,浑身戾气令骏马不安后退。
萧臣勒紧缰绳,目光俯看过去,“秦将军有证据吗?”
“战幕都查不到的东西老夫如何能查到!”
秦熙一步步靠近,“他要是能查到,就不会以歧王为引想要揪出幕后主使,那时你跟御南侯府关系复杂,恰逢歧王失势,太子府又放了长线想要钓鱼,老夫便想替太子府再找一个对手,于是叫人冒充郁玺良截杀歧王嫁祸给你,结果……结果太子府设计,老夫将计就计,可在你萧臣眼里,我与战幕就像是两只鳖掉进你的瓮里!”
是这个理!
萧臣没有反驳。
“萧臣啊!”秦熙看着马背上的萧臣,双眼血红,“谁能想到你一个被皇上早就否掉的皇子竟然也想着要坐那个位置!你非但想,竟然还玩了一手好计谋!可是萧臣,皇上不允你!你注定失败!”
“父皇允了萧昀?”
萧臣面色沉稳看向秦熙,又问他一次,“父皇是不是允了萧昀?”
当然没有!
只有被立为太子的萧桓宇是父皇公认继承大统的人,除了萧桓宇,谁有资格指责他萧臣不被承认?那一手好计谋也是万箭穿心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