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茶楼里,温宛直接登上三楼,选择临窗一间雅室坐下来。
她缓缓打开窗户,透过半掩窗棂看向斜对面那间‘如珍如宝’的铺子。
铺子前的确围了一群人,楚倦接到一单大生意,做金簪,大致过程就是把客人拿来的旧饰熔掉,之后重新拉丝造型,做成更为精致且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为免被客人怀疑有暗手,楚倦会选择在铺子里制作,且把整个制作过程暴露在客人眼皮子底下,他赚的是手工钱,短斤少两的事他从来不做。
这会儿冬香替李氏挤出一点空间,“夫人,这里!”
李氏顺着冬香指引走进来,视线里,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正在缠绕金丝。
她没注意那男人身材长相,只道那双手真是灵巧,金丝穿玉珠,两端又同时穿入金簪孔里,再取金丝将花托跟簪子固定摆出好看的样式。
旁边不时传来惊叹声,多是夸赞。
楚倦一心一意掐捏金丝,很快一只飞凤出现在簪头,栩栩如生。
“这位贵人,您的发簪好了。”楚倦抬起头,将做好的金簪交给站在熔具正前方的妇人,浅声开口。
一眼,万年。
哪怕只是余光瞄到,楚倦瞬间认出李氏,他眼睛转过去,深深盯住那抹已经染上岁月风霜的容颜,身形在这一刻僵成雕塑。
李氏眼睛全都在那只金色簪上,金簪样式她喜欢,她看着身边妇人将簪子别在发髻上,出奇的好看。
妇人一时高兴,将一个银锭子搁到楚倦停滞在半空的掌心,银锭子掉到地上,楚倦浑然不知。
李氏难得好心把银锭子捡起来,“小伙子手艺不错,我也……”
四目相视间,李氏认出楚倦了。
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中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李氏猛然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想到手里的银锭子。
她匆匆回头将银锭子搁回楚倦手里,之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人群。
楚倦猛然起身,目光追着李氏身影而去。
冬香没走,“夫人!”
“她是哪家的夫人?”楚倦狠狠抓住佯装离开的冬香,眼眶微红,声音沙哑。
冬香等的就是这句话,“我们家夫人是御南侯府的夫人,大学士温谨儒的发妻。”
因为温侯案,皇城里近段时间都在传温谨儒的身世,没有任何丑化,多半说的传奇。
“温谨儒……发妻。”.
冬香见楚倦紧抓着自己手腕不放,可劲儿挣脱跑出人群。
楚倦站在原地,神情瞬息呆滞,眼睛里溢出泪光。
“楚师傅,我想定制手链得多少银子?”
“我家有一个旧的金镯,做一个像刚刚那样的金簪够不够?”
“你这里几点关门,我这就回家取……”
周围妇人找楚倦定制首饰,他听不到,整个身体僵在那里,手脚都跟着发凉。
砰-
楚倦身体后仰,昏厥倒地。
人群外面,李氏拉着温弦急匆离开,却在听到背后骚乱时骤然止步。
她回头时冬香刚好赶回来。
“那边怎么了?”温弦狐疑问道。
“回二姑娘,那个工匠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晕倒了。”冬香实话实说。
冬香音落一刻温弦明显感觉到李氏握着她的手倏的一紧,“怎么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氏沉默片刻,“不去了罢,别人的事。”
温弦犹豫一下,“也好,到底是不相干的人,再说铺子里围了那么多人总有人能搭把手,母亲我们往前走,前面那家珠宝楼是新开的,我在那里给您订了一块祖母绿的金簪。”
“不去了,我有些头疼。”李氏以手抚额,表情极不自然。
温弦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冷傲跟不屑。
上辈子她是从苏玄璟口中得知李氏竟然也有姘头,千载难逢的时机她当然没有浪费,她悄咪咪的把事情捅出来,让温谨儒捉奸,又反诬温宛告密,惹得温谨儒夫妻生出嫌隙,李氏对温宛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再活一世,这事儿她得做的更绝一些,毕竟上辈子温谨儒没有真的捉奸在床,又有楚倦死证清白,温谨儒没能休了李氏。
她得弥补这个遗憾。
窗内,温宛冷眼看着温弦带李氏跟冬香离开,皓齿狠咬,美眸含冰。
‘姐姐一向待弦儿不薄,玄璟你纵不能保姐姐万全,可否留下姐姐一样东西好让弦儿时时系念?’
‘何物?’
‘一双眼睛。’
眼睛忽然有些疼,温宛握着酒杯的手猛然上抬,将杯重重摔到地上。
温弦竟也是重生!
难怪她会说该来的总会来,说御南侯府满门抄斩!
“温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