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闻声抬头,正对上楚倦平静中蕴含着绝顶悲伤的目光。
当初一别,再见人是情非。
他一直惦念的女人已经是御南侯府温谨儒温大学士的发妻。
李氏终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以了吗?”
“我想,我有权力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地点等你,大雨瓢泼,雷电交加,那场雨下了三天三夜,桥洞里被河水灌满我就跑到桥上,后来桥断……”
李氏抬起头。
楚倦看着她,“我被冲下去那一刻以为自己要死了,你知道我当时最怕什么?我最怕如果你在下一刻出现看不到我,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李氏眼眶微红,却不知如何开口。
“结果我命大,我抓到河边一棵柳树的树根,河水把树根冲出来我顺着树根爬到岸上,继续等。”楚倦说着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却如昨日,那种心痛的感觉直到现在都无法修复,每想一次痛一次。
李氏噎喉,“造化弄人,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楚倦苦笑,“我继续等,等到我把带的干粮都吃光的时候已经第七天,没有吃的我也不敢离开,我总想着我若走开一小会儿你突然出现岂不错过!直到我晕倒,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抬回家里,母亲抱着我哭,说我傻。”
“对不起……”李氏声音变得很小,低如蚊呐。
楚倦看向一直不敢看他的李氏,“所以,你为什么没来?”
李氏抬起头,太多无奈,“你给我写的字条被母亲发现,父母连夜把我迷晕后送来皇城姑母家,至此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就是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我还在等你?”楚倦声音沙哑,眼中泛泪。
纵然他听到的消息与李氏所说不同,可李氏一开口,他就选择相信。
当年之事,终是李氏有负楚倦,她再次避开楚倦的眼睛,“我当时想尽办法想要离开皇城回去找你,可姑姑把我关在府里又找人看着我,我连府门都迈不出去!我就算知道你在等我……”
“我说,我直到现在都还在等你。”
李氏闻声,震惊抬头。
“自那之后,不管母亲如何哀求我都未娶,因为我对你有过誓言,此生非你不娶。”楚倦看着李氏,声音缓缓,隐隐可辨的哽咽。
“你没娶?”
李氏不敢相信楚倦的话,“二十几年了你没娶妻?”
楚倦摇头,“母亲被我气病了,七年前撒手人寰,父亲与兄长一起生活,我没脸呆在府上便自己出来谋生,起初靠兄长偷偷救济活着,后来凭着以前的喜欢做起精工细活,现在……这家铺子是我新开的。”
李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愧疚,“我不知道你……楚倦,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也非我所愿,只能说我们两个没有缘分。”
“可老天爷让我重新遇到你,就……没有可能了吗?”楚倦等了李氏二十几年,也找了她二十几年,如今再见心底波动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激情澎湃。
李氏被楚倦这句话吓到,“你胡说什么!我已经嫁人了!”
“可是……”
“我今日来便是想与你说件事,那日你到御南侯府时叫人看到,我觉得不好,以后你别去了,我们就当不认识罢。”李氏担心楚倦的出现,会把她年少时做的那些傻事全都捅出来,她不想让温谨儒知道自己曾经有想过与另一个男人私奔的想法。
哪怕楚倦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听到李氏这样无情的话,他还是没有承受住,“你嫌弃我?”
“这不是嫌隙,是避嫌。”
李氏看向楚倦,重声解释,“当年那些是非恩怨过去太久,我忘了,你也最好忘了,如今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各自安好。”
没等楚倦反驳,李氏已然绕过他,“簪子我不要了。”
李氏匆匆离开铺子,唯独楚倦站在隔间里一动不动,心痛如锥。
片刻,房门开启。
楚倦猛然回身,眼中有光。
然而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去而复返的李氏。
“你是?”楚倦迅速掩饰住情绪,狐疑看向来者。
温弦浅步走进隔间,微笑道,“楚伯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御南侯府门前见过。”
楚倦恍然,“你是……”
“我是御南侯府二姑娘,也是李珍的养女。”温弦绕过楚倦扫过整个隔间,多少寒酸些,“母亲说的对,楚伯伯现在的境遇的确艰难。”
楚倦皱眉,没有多言。
哪怕他心里渴望李氏能兑现当初誓言,重新与他在一起,可在外人面前他断不会说出任何一句有可能会让李氏陷入难堪窘境的话。
“温姑娘有事?”楚倦低声问道。
温弦未语,自袖兜里拿出一个纯金的首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