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九幽何等聪明,他看着一直赖在自己这里不走的郁玺良,心知他是为小铃铛而来。
“小铃铛自幼无父无母,虽与我一起生活十五个年头,却与红姐她们一样叫我九爷,原本若无神捕,我亦有心认下小铃铛为女儿,既是神捕说话,此事我让。”
郁玺良听的脑仁疼,你可别让。
最好你也别认!
“郁某不是这个意思……”郁玺良有心解释,张不开嘴。
他总不好顶着三十好几的脸与葛九幽说他喜欢十五岁的小铃铛,欲娶其为妻,欲白头偕老,只怕葛九幽听了送他一句卿生我已老,往难听了说老牛吃嫩草。
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被践踏。
可事实却是如此。
郁玺良犯难。
“神捕不要推辞,葛某原定明日离城,既是神捕来找葛某说这件事,我便推迟一日,明日我带小铃铛入大理寺。”
郁玺良脑袋嗡嗡作响,谁说他要收小铃铛当女儿?!
他要女儿不会自己生?!.
“神捕收女,虽不必大张旗鼓可也不能悄无声息,此事葛某叫红姐张罗,神捕只管候在大理寺,剩下的事交给我,定不会叫神捕失望。”葛九幽音落起身,微笑以对,“此事这么定,神捕这回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郁玺良,这回可以不用睡觉了。
直到郁玺良离开,他都没鼓足勇气告诉葛九幽,他不缺女儿,他缺媳妇……
而此时,花间楼。
自打从御南侯府回来,苏玄璟将自己关在仙瑶阁里整整个三个时辰,有丫鬟告诉雪姬已经往里头送去一盘炒竹笋跟十壶竹叶青,这会儿还不见人出来,里面也没有声音,大家都不敢敲门,只等雪姬回来。
雪姬退下丫鬟,推门而入。
房间里酒气熏天,雪姬掀起珠帘,眼前一幕让她诧异,心猛的揪紧。
真有炒竹笋。
这是苏玄璟近十几年碰不能碰,看都看不得的菜式!
“公子这是为何?”雪姬心急迈步过去,苏玄璟正在倒酒。
他握起细颈酒壶,酒壶悬空倒叩,却连一滴竹叶青都没掉下来。
醉意朦胧的苏玄璟将壶口对准自己眼睛,又在耳朵旁边摇两下,他抬头,身体摇晃着把酒壶递向雪姬,“姬娘,上酒。”
雪姬一把拽过空酒壶,神色冷肃,“因为温宛?”
在雪姬印象中,整个大周皇城里唯有温宛才能让自家公子这样失态,这次更甚。
“往日里公子因为温宛做的那些错误选择我都能容忍,人不多情枉少年,可如今为那丫头公子负气到喝的烂醉如泥,更叫人炒这盘菜,你这样,我如何相信……”
“他回来了。”苏玄璟身形微晃,伸手去拿对面长颈酒壶。
他握住酒壶,用力打开塞子,倒酒。
酒落空杯,发出哗哗声响。
直至酒满苏玄璟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酒水溢出杯沿,顺着桌面洒到地上。
雪姬皱眉,再次夺过酒壶,“谁至于你这般……”
“狄翼。”
喜酒才醉人,仇酒不醉。
苏玄璟猛然抬头看向雪姬,漆黑瞳孔迸射愤怒火焰,烈焰熊熊似要将人吞噬一般,他身体忍不住颤抖,握住酒杯的手骨节泛白,“狄翼将回。”
雪姬闻声后脸色大变,身形僵冷数息依旧支撑不住,以手扶稳桌面,“封疆大吏,大周狄公。”
苏玄璟咬着牙,灰死目光紧紧盯住那盘炒竹笋,脑海里,父亲被数刃穿肠,母亲被竹筏夹成肉饼的画面再次浮现,肺腑绞痛,心血狂滴。
他握住酒杯,忽而灌进嘴里,烈酒滑过喉咙,灼烧感直入心肺。
酒杯干,苏玄璟突然抓住酒壶,仰起头疯狂灌入,酒水沿唇角流溢,自颈间落入衣襟。
咳咳咳-
雪姬恍然惊醒,她把苏玄璟手里酒壶夺过来,却在下一刻感受到腰间一重。
苏玄璟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她,泣泪横流,“小姨,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成为一国宰相,没有权倾朝野,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不能一手遮天,我拿什么跟他斗!”
雪姬垂眸,抬手握在苏玄璟肩头,泪水模糊视线,一字一句,“我们不能着急。”
“可我想他死!”
苏玄璟大声嘶吼,血泪如绛,“我想把狄翼碎尸万段,灭他九族!我要把他剔骨抽筋,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苏玄璟揪住雪姬腰间长袍,眼神如磨锋利刃狠狠盯住地面,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溅碎成冰,“狄国公府里就算是狗也要碎尸烹食,杀父弑母之仇,我要让他百倍偿还!”
雪姬知道苏玄璟的痛,她又何尝不是,自己唯一的姐姐死于狄翼之手,死状凄惨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滔天之仇,唯死方休……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