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韩统透过侧窗看向外面,一眼认出这是靠近上京北面泾河港口的一处民宅。
此处因为靠近北门巷口,居住在这里的平民多以打鱼为生,整个巷子里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儿。
“袁忠在这里?”韩统跟郁玺良乘坐的马车十分普通,驾车的人是韩统心腹,周围无人跟从。
毕竟以他二人的武功,暗卫什么的,实在多余。
郁玺良看了眼外面,“快到了。”
韩统有些好奇看向郁玺良,“神捕来过上京?”
“多年前来过几次。”郁玺良表情淡然,眼中却似有道光,说不出的冷锐如锋如芒,这种光来源于本身的气质跟自信,以及多年积累而成的本事。
韩统自第一次见郁玺良,就有一种莫名的欣赏,纵然领域不同,惺惺相惜却是实实在在的。
尤其郁玺良验尸过程,整个北越,无人能及。
“神捕有没有想过,来我北越?”韩统惜才,抛出善意。
郁玺良转眸看向韩统。
“大周能给的,北越也能给,甚至翻倍。”
“大周没给我什么。”郁玺良觉得这句话可能没有准确表达出他的意思,于是换个说法,“我没什么想要。”
无欲,无求。
如果不是藏着先帝密令的秘密,他应该不会留在無逸斋当教习。
想到無逸斋,郁玺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温宛。
郁玺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晃晃脑子。
韩统笑了笑,“这世上还能有让神捕觉得头疼的人?”
不是头疼,是绝望。
“到了。”郁玺良轻声道。
马车停在距离泾河最近的巷子,巷子尽头与泾河港口只有数百米之远。
上京与大周皇城最大的不同,就是护城河穿城而过,而非围截在城墙外面,这种情况需要更强的防御,是以他们会在宽大的护城河上修筑关卡,以御来敌。
这会儿郁玺良已经走下马车,饶是韩统自小长在上京,对眼前这一片却不是很熟。
见郁玺良朝对面一间卖鱼的铺子走过去,韩统吩咐车夫候着,转身而去。
这里说不上民风淳朴,但夜不闭户是真的,确实无甚可偷。
一般早上打的鱼不到中午就都卖完了,剩下一些破旧盆桶之类给都未必能给出去。
郁玺良绕过前面铺子,朝后面走。
韩统不时打量周围环境,他倒真没想过袁忠会被藏到这种地方。
在他看来,这里人多眼杂,并不理想。
空气中迷漫的腥臭味道令他不时皱眉,到了后堂,腥臭味道渐消可酒味儿顶上来了。
酒味儿太浓,闻一下都似要醉了。
噗-
烛火燃,后堂骤亮。
韩统顺着郁玺良的视线看过去,白眉一皱。
视线里,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抱着酒壶缩在墙角,像是睡着的样子。
男子皮肤黝黑,颚下长着茂密的粗胡茬儿,左腿呈扭曲形状搭在右腿上,明显受过很重的伤。
“他是袁忠?”袁忠的军职,还不足以让韩统记住。
可他对曹勋有印象,那是一个极有智慧跟大义的武将,因为所属派系不同,他们之间很少有交集,但他记得曹勋鲜有败绩,用兵之神与他不相上下,没想到鹿陵一役殒命在狄翼手里。
北越十万大军覆灭,他有复仇之心,奈何朝中主和,他只能作罢。
而今有替曹勋及十万大军报仇的机会,又能稳固自己在北越的地位,韩统没有理由拒绝与郁玺良合作。
他只是意外,袁忠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他是。”郁玺良骗了韩统。
除了此袁忠非彼袁忠,郁玺良没有向韩统提及天杼图,他笃定韩统不知道。
否则赫连昭也不会被北越帝无情舍弃。
韩统亦坐下来,“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可没什么斗志。”.
“一个人绝望到极致可以死,他连死都不能。”郁玺良瞧了眼床榻上的袁忠,“那种渗入到每个毛孔里的绝望,绝非我与将军所能体会。”
韩统点头,“神捕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我与将军合作,目的有二,一为狄翼,二为赫连泽。”郁玺良神色平静,且平稳,“袁忠是狄翼案关键,我想除了我,还会有很多人想要得到他,或让他死,或让他活。”
韩统明白这个道理,他听说了,狄翼支持大周太子萧桓宇。
“夺嫡之路凶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番郁某想借袁忠,探探水深。”郁玺良没与韩统迈关子,他言明将袁忠安排在人多眼杂的泾河港口,就是为饵。
他想钓出隐藏在暗处的敌手,但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