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翼之威,就在于虽为阶下囚却分毫不输那份气度跟从容,甚至于掌控全场,哪怕战幕想从他手里把主动权往回拉都做不到。
角落里,苏玄璟看着这样的狄翼,他心中忽有一念。
既然是这样大义的人,又为何对自己父母下那样的死手!穿胸破腹,万竹碎尸!
这种质疑瞬间被仇恨取代,他坐在那里,静静看着狄翼求死。
他知道就算诛杀檀牧不能治狄翼的罪,私建兵仗攻城作也不能治狄翼的罪,可与赫连珏勾结暗杀赫连泽的罪,不管他承不承认,都得死。
北越最有可能继承皇储的皇子有三,一为赫连昭,已经死了,二为赫连珏,赫连珏偷偷将地鲲图纸给到狄翼手里这件事已经让他失去朝中多半支持,再加上韩统打压,北越帝根本保不住那位太子,或者从一开始,北越帝想保的就不是那一位。
如今在北越帝眼里最有希望的人选就是赫连泽。
抛开赫连泽没有母族权势之外,他即将掌握天杼图,这应该是北越帝最重视的。
所以狄翼想杀的不是北越一个皇子那么简单,他想杀的,是北越下一代君主。
这个面子,北越帝一定会争。
案子真正的意义已经显露,宋相言何尝不知道这第三告最为致命。
他看着案上的惊堂木,把手慢慢伸过去……
“宋大人且慢。”
战幕仍然没有放弃,他转身面向赫连泽,“三皇子既言明赫连昭案与我朝之人无关,乃是九禅勾结赫连珏所为,那么此案便是审结,北越交于我大周国书上所写,只是配合调查赫连昭案,你赫连泽只要没死在我大周国土上,那不管什么事,你都无权浪费我朝人力物力,大人,可以退堂了!”
战幕拿出当年舌战敌营十八将的霸气,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他的本事就在于,你明明知道他是强词夺理,但就是无力反驳。
赫连泽实在没想到,这位被人誉作大周军师的老者,说出的话竟然这样不讲道理,一句讲道理的话都没有就问你服不服。
他勉强收敛自己的情绪,笑着看向战幕,“北越国书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会传到周帝手里,今日,不管是谁都救不下你朝狄公!”
战幕冷笑,他上前一步凑近赫连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所有人听到,“狄翼掉一根汗毛,本军师拔你十根,狄翼丢一条命,本军师让你……死十次。”
太过冰冷的口吻,太过犀利的眼神,赫连泽只觉寒意从脚底板忽的往上窜,四肢百骸都透着那股深深的恐惧,他强挺直背脊,“军师莫要任性,北越跟大周开战你们未必会占到便宜。”
“但也一定不会吃亏。”年近古稀,也只是比狄翼小三岁的战幕,在这一刻仿佛就像是当年万军难敌的少年,巍然立在赫连泽面前,单单是那分霸气已经将这位皇家的皇子比下去。
十分之一的风范,他都没有。
眼见战幕跟赫连泽扛上,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宋相言也很意外,这局势他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得说九禅的存在,充满了悲剧色彩。
明明他才是这场戏里最大的转折,可就因为他身份跟地位完全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个人,于是他纵然瞪大眼睛想为自己说句话,想去宰了赫连泽,想问媚舞怎么回事,可他动都不能动一下,莫说反抗。
唯一如愿的便是,他终于跟一经交上手了。
也终于明白自己跟一经的差距,不仅仅是在长相上。
可怜如九禅,只能可怜的立在那里,任内心如波涛万顷,却只能默默被人无视。
圣旨出现的时间,比萧臣预计早了半柱香。
当李世安端举圣旨出现在大理寺时,眼前阵仗连他都吓了一跳,哪怕早知道这些老而不死的厉害家伙都在,但堂内外气场着实让人心里发抖。
他于堂前宣读圣旨,依北越帝之请彻查赫连泽被人刺杀案,且并审狄翼案与赫连昭案。
简简单单的圣旨,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有提及更换主审的事,亦没有提起萧臣。
宋相言自李世安手中接过圣旨,这便意味着今日,他必要判罚狄翼。
待他重回公堂,惊堂木响。
“萧臣!”就在这时,堂外顾寒突然厉喝。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萧臣朝他的方向看过去,面色无波。
“你与赫连泽勾结陷害狄公,良心何在!”顾寒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
萧臣不告,哪里来的这回事。
而且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能看出来,萧臣与赫连泽必是达成某种协作,郁玺良在北越的举动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一刻,众将怒火皆落到萧臣身上。
顾北霖甚至想要冲过去,却被顾铮一把拽住,“你不是要揪我脑袋么!给你揪!”
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