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幕静静坐在那里,他努力把背脊挺的笔直,身形却因此显得更加单薄无力。
他没有看向苏玄璟,目光直直望向厅门处的窗户。
阳光不是那么刺眼,许多年少时的画面一帧帧浮现眼前。
‘战幕!你可冤枉朕了!朕对你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说说,放眼整个大周,谁能与朕同生共死那么多次?你我之间,并非莫逆那么简单!’
‘你与温御生的什么气,他不懂朕你还不懂朕了?朕嘴上有他,心里有你。’
‘幕啊,你说说,朕要没有你,这满腔的秘密岂不是要憋死了!’.
可是先帝,你满腔秘密也没都告诉老臣啊!
见战幕一直没有开口,苏玄璟又道,“细作一事千真万确,玄璟手里便有天杼齿轮图。”
苏玄璟不必隐瞒战幕,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天杼图从怀里取出来,正要递给战幕时却被其阻止,“此图乃你双亲用性命护住之物,交与谁不交与谁,你且细思量。”
苏玄璟略微诧异站在那里。
天杼齿轮图,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细作为了它不惜杀害自己双亲,如今连他也不放过,狄翼怕是做梦都想得到全图,然而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想交给战幕,却被拒绝?
一瞬间感动,苏玄璟默默收回齿轮图。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战幕知道苏玄璟如此托底的原因,必是还有下文。
苏玄璟重新坐回到位子上,“萧臣得狄翼临终重托,务必揪出北越细作,那细作于玄璟有杀亲之仇,我舍命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所以地牢中毒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暗招,蛇中招,昨夜大理寺跟神策营在西市折腾整宿是你们找到线索了?”战幕是极睿智的人,他多半猜到始末。
苏玄璟点头,“昨夜大理寺抓西市百人,其中数十人便是北越藏于我大周皇城的细作,这些细作主市井,是北越细作体系之一的暗蛇,昨夜吾等抓到暗蛇蛇首,虽说没留下活口,但暗蛇想要再成气候没有数十年积累断不能成事。”
战幕脸色无变化。
苏玄璟又道,“只是因为暗蛇蛇首自戕,我们断了线索,思来想去,那个隐藏起来的细作对狄翼有杀心,是以狄翼之死于他而言格外重要,玄璟与萧臣思来想去,觉得那细作多半隐于朝堂,多半是武将,既然市井里抓不住那人,我们再行计,想引蛇出洞。”
战幕轻轻吁出一口气,一直搭在桌边的手慢慢松开。
他看向苏玄璟,“你们有几成把握?”
“并无把握。”
苏玄璟淡然道,“可也要试一试。”
“你们的计划是?”
“造反。”
苏玄璟说出萧臣的计划,足够大胆,也足够让人始料未及,可是想钓那么大一条鱼,不破釜沉舟一点,那真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战幕没有答应,亦或者否定……
苏玄璟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如墨。
秋风萧瑟,墨云翻卷。
温宛坐在马车里,透过侧窗看向从府门里走出来的苏玄璟。
不是她想来,苏玄璟大清早到御南侯府堵她门,她若不来,他便不走。
视线里,苏玄璟一袭白衣被风鼓动,单薄身体被风吹的有些偏移,听雪姬说苏玄璟已经三天没阖眼睡觉了,饭也不吃,单靠着体内残留的补药生生支撑这么久。
雪姬怕一旦药劲儿过了苏玄璟会垮,所以求着温宛这几日能顺他的意,陪在他身边,万一他倒了,身边得有个人。
苏玄璟自是不能死的。
侧帘掀起,苏玄璟浅步而入,坐到温宛对面,鼻血又流下来。
“战幕答应了?”比起苏玄璟的身体,温宛更在乎战幕的态度。
苏玄璟吩咐车夫驾车。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朱雀大街。
“战幕想见萧臣。”苏玄璟抬头看向温宛,“时间明晚,地点無逸斋后面的桂花林。”
温宛没想过事情会顺利,“那贤妃案……”
“他虽未与我说,但是县主别抱希望,这是两回事。”苏玄璟沉默数息,“县主……知我难处,知我自小就背着血海深仇,人生活着的意义只有报仇。”
见苏玄璟说起这个,温宛没有打扰。
“我当初没想过做官。”
苏玄璟没有再看温宛,而是侧过身,顺着侧窗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混在小姨的花间楼,与各路人结交,是想让战幕看到我,我想入太子府画堂,尽我最大力量助太子继承大统,这期间我便寻个理由把狄翼变成太子府的敌人,借太子府之力弄死他。”
温宛其实在想,上一世苏玄璟报仇了吗?
报错仇了罢!
“哪怕我到御南侯府提亲,也没想过走仕途,想的就是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