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佑尽全力扮演着暗蝎的角色,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慢到他可以先在脑子里分析说出去的话没有纰漏,会不会引起怀疑。
好在。
好在鹤柄轩会时不时用手碰触到他,是提醒,也是警告。
“还有啊。”司徒佑忽然一顿,“你们别为难何尧,他真是你们北越人,帮我做事并不是因为他杀了陈明溪,而是因为他杀了他的母亲,虽然失手,那应该是我们很上的时候,小到……那年我们才十五岁,我教他玩暗器,他教我兵法,你们知道的,兵法须看实战,他总会偷他父亲书房里的兵册出来教我,可他不知道我想法的是兵法么?不,我想看的是兵册。”
在场之人皆不语,却皆震惊。
司徒佑四十岁,十五岁就是二十五年前,天杼图发生在二十年前,十五岁的人尚且有这般心机,那么二十岁的司徒佑的确可以做到潜入缑如来住处盗取天杼图,杀死缑如来这些事!
他或许,真的是他们要找的北越细作。
“说多了。”
司徒佑每句话都是引导,看着苏玄璟愈渐发疯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至少成功一半。
“苏玄璟,我不后悔杀死你父母,我只后悔没有杀死你,如果不是狄翼出现在皇城,不是你拿出天杼齿轮图出来钓鱼,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不会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铲除你们两个,只是没想到我挖的陷阱却被你们将计就计挖出一个更大的陷阱给我,可悲的是,我跳了。”
愤怒到极致,竟然是平静的。
苏玄璟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号啕大哭,他一步步走向司徒佑,袖子里的匕首被他紧紧攥在手里。M..
看出苏玄璟的动机,司徒佑冷笑,“别过来,否则鹤相的命就要葬送在你的执着里。”
“杀人偿命。”苏玄璟没有停下脚步,眼睛里布满血丝。
一袭白衣包裹的身体,看似单薄瘦弱,却似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王,浑身煞气腾腾,叫人不寒而栗。
哪怕被挟持的鹤柄轩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杀机。
这苏玄璟是彻底不把他的命放在眼里了,“呃—”
司徒佑当真割伤了鹤柄轩的喉颈,余光里,温宛悄然移到可以射伤他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也知道自己不能被活捉,“苏玄璟,你怪不得我,是你父亲明明没有守护天杼图的能力,却还要念及师兄弟的情谊托大,拿走本根本与他无关的天杼图,还是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玄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只想报仇。
而萧臣也看出这一点,上前想要拉住苏玄璟,却被苏玄璟猛然甩开。
苏玄璟回眸瞬间,血眼如荼。
萧臣噎了下喉咙,“他知道的远比我们想象中多。”
“是啊!”
司徒佑接过萧臣的话,“所以……”
噗—
就在司徒佑想要开口时,温宛陡然射出短弩,速度之快宛若流星!
千钧一发,萧臣飞身纵往!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萧臣几欲扑过去的瞬间,司徒佑将手中刀刃狠狠甩出去,冲向鹤柄轩后心!
那是杀招,若中必死。
刀刃与萧臣擦肩而过,只是一念啊!
萧臣下意识抛出袖内黑色小剑阻断刀刃去路,也就是这一刻,司徒佑咬下嘴里剧毒。
毒性之大,瞬息间便有黑血从他嘴里溢出来。
宋相言见状大叫,“李舆!”
李舆闻声赶忙跑过去,可他跑的没有苏玄璟快。
噗!
当匕首扎进司徒佑胸口一刻,温热鲜血喷溅到苏玄璟脸上,瞬间点燃他压抑许久的痛苦跟愤怒,以及这许多年的委屈跟不甘!
噗!噗!噗!噗—
眼见苏玄璟将司徒佑按在地上,一刀一刀扎进去又一刀一刀拔出来,李舆停下脚步,这他可救不活了。
萧臣亦没有阻止,连同温宛以及上官宇他们也都停下来。
哪怕平日里不是很喜欢苏玄璟的宋相言也都沉默。
鲜血一蓬蓬的喷洒出来,溅在苏玄璟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上,却温不热他那颗冰冷至极的心。
他知道无论在司徒佑身上扎多少刀,父母都不会再活过来,他的人生也不会重来一次,可这样痛快啊!
地上,司徒佑还没有死透。
他迷离的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鹤柄轩。
他甘愿赴死,不是因为暗蝎。
是因为他远在北越的亲弟弟,疼痛早已麻木,生命将近终点,有不甘也有遗憾,可他不后悔,只是不些不甘心,临死都没能见着弟弟一面。
好像上次见面,是二十五年前。
今晚月色真美,只是天有些黑了。
真的黑了……
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