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事发当日,剩子与于家闹矛盾之处,离得最近的是个卖首饰的小摊子,摊主是两个女子,正在讲话。
郭匡怀走上去,彬彬有礼地行礼:“二位大婶,可否借问件事?”
女子面色不善:“要买就买,不买滚!”
郭匡怀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回来。
许澄宁道:“我来吧。”
她走上去,嘴甜地叫道:“两位姐姐好!”
摊主立刻笑出了花。
“哎呀,小哥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呀!”
“要把好看的木梳,给妹妹的。”
“看这把,瞧这雕花多好,梳起来还顺!”
“那就要这个。”
“成!我看小哥投缘,贱卖给你,两文钱就够了!”
钱货两讫,三言两语之后,许澄宁就已经和她们打得火热。
“姐姐,朝你们打听个事,于家的灭门惨案你们都知道吧?听说那天剩子跟他们就是在这起的争执,你们可看见了?”
“有!怎么没有!那傻大个的老娘掉了个馒头要去捡,就被于府的车轮子给碾了。傻大个傻归傻,却是个大孝子,差点就把马车给掀了,还要打人。
“于府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带响儿地跟他互打了几拳,剩子老娘害怕,给人跪下了,拉着傻子走,那傻子还凶巴巴地指着于家全部的人,说要弄死他们。”
许澄宁道:“听姐姐们这么说,似乎对剩子很熟?”
她们哈哈大笑。
“这里谁不认识那傻大个儿?他啊,也不是他老娘的儿子,是他老娘从河边抱来的。块头一天比一天大,脑子还是几岁的脑子,经常在街上当着人面儿拉屎撒尿,我们这里的人,就没有没看过他屁股蛋子的!”
“说他傻吧,他也会砍柴烧火,给他娘喂水喂饭;说他凶吧,他平常脾气也很好,拿石头砸他他都对人笑呵呵的,可就是不能欺负他老娘,不然恁大的力气能把天都给掀了!”
“说来他老娘也是可怜,自己省吃省喝,好容易把儿子喂大,可以给自个儿养老了,儿子又犯了事儿,马上就要砍头咯!”
许澄宁道过谢,心里沉甸甸的。
任谁听了一个不曾行过好运的人生都会觉得难受吧,尤其现在她站在办案人的位置上。
她走回来,发现郭匡怀和方野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她道:“平民女子夙兴夜寐,风吹日晒,模样总是比实际年龄要大些,你别逮着人就叫大婶。”
回衙门的时候,看见衙门的鸣冤鼓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她衣衫破旧,额上有血,可可怜怜地缩成一团。
师爷道:“她就是剩子老娘。剩子入狱后,她天天都来敲鼓,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话也不会说,怎么鸣冤?次数多了,县令就让人不理她了。”
嫌犯是个傻子,唯一能为他辩驳的人是个老得不能说话的老人,所以这罪名才一直不能摘下来。
郭匡怀怒道:“你们怎可任由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在此苦守!”
不等师爷说话,他就走过去扶剩子老娘。
剩子老娘一开始还不愿意,一听到剩子的名字就松动了,扯着像烧坏的嗓子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直在晃手里两个馍馍。
“好好好,我帮你拿给剩子。你放心,我定为他翻案!”
郭匡怀把馍馍塞给方野:“你们两个去牢里看剩子,我去安顿这位老娘。”
剩子是死囚,被关押的地方三面砖石墙,与门相对的墙上开了个不及脸大的通气口。
他是个块头很大很憨实的青年,整个人脏兮兮的,正躺在地上玩草,一个人傻乐。
“剩子,剩子!”
方野把手伸进牢门。
“你娘给你的馍!”
“娘!娘!”
剩子手脚并用爬过来,抢过馍馍手舞足蹈。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死呢。
许澄宁蹲下来,叫道:“剩子剩子!”
剩子歪头看过来。
“你娘让我问你,你那晚为什么要去于家?”
“娘,娘!”
剩子脸上突然变得凶狠,不停喊:“打!打!”
他两只手握拳,像抡着什么似的,做着从上往下挥打的动作。
许澄宁心里一惊。
“谁打?你打?还是别人打?”
他又不回答了,还是做着挥打的动作。
许澄宁又加了一句:“你娘问你的。”
“我打!我打!”
“真的吗?”许澄宁道,“你娘说她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你说实话,是你打还是别人打?不说实话她就不来看你了。”
剩子瘪嘴,哭巴巴的。
“他们打,他们打。”
“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