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竹生没什么变化,无论样貌还是性情,只看他的话,还以为仍是几年前的光景,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一切好像大梦一场。
许澄宁道:“先生,你这段时间去哪儿啦?”
燕竹生进屋后就舒服地窝在了圈椅里,闲闲地喝下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来看我来晚了呀,你肯定去了很远的地方,回来才听说我的事,马不停蹄来荆州看我了是不是?”
燕竹生无力反驳,懒懒道:“去是去了个地方,说出来吓死你。”
许澄宁都跟他走过很多地方了,没去过而且能吓死她的还真没几个。
“难道您去北厥了?”
徒儿聪明就是一点就透,燕竹生一脸“不愧是我教的徒儿”的表情看着许澄宁。
“我就是来说一声,北厥要内乱,应该快退兵了。”
许澄宁惊呆:“您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跟那位有汉人血统的王子达英交了朋友,说了说话。”
“从前语言不通的时候,先生不是总跟人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吗?这回您是学了北厥话了?”
“怎么可能?从来只有别人学我的,达英自己学了大魏的官话,主动来跟我说的。”
许澄宁可太了解他了:“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满肚子阴谋诡计、阳谋野心倾囊相授,说着说着他就要去跟他的兄弟们抢王位了?”
燕竹生一脸无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他自己要那么做的。”
许澄宁信他的鬼话。
不过燕竹生插了这么一手,与北厥的战争时间就要大大缩短了。
果然厉害的人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拨动天下棋局,扭转乾坤,举重若轻。
谢容钰听到这,便站起来道:“燕先生所言至关重要,我现在去写信。”
许澄宁点头。
谢容钰出去,不一会儿高婵又进来,她还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面孔。
“城外有一群徐州来的官员,说要弃暗投明。”
这在许澄宁的意料之中,因为那官员里面就有他们的内应,徐州本就人心惶惶,内应有意无意地煽动两句,就有一群人陆陆续续跟着跑了。
但她能做的都做了,徐州被她搅得差不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这条小命,保不齐那群官员里,就有宁王自己的心腹呢。
“除了徐州和荆州,他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待,别让他们进来。”
高婵道:“用得着你说,我已经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许澄宁道:“城防也要加紧,如果没有猜错,宁王要发兵了。”
“你招惹的?”
“怎么是我招惹的?我就算不招惹,宁王难道会老老实实不开战?”
“反正荆州如果守不住,我就把你交给宁王换和平。”
“我的人多,你拿不住我。”
高婵跟她斗了几句嘴,冷脸流露出几分兴致恹恹,转头出去了。
燕先生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啊。”
许澄宁看屋里没其他人了,便贼兮兮道:“有您会装模作样吗?闲云野鹤的燕大儒突然横空出世,翻云覆雨,四两拨千斤,决胜千里之外,看来是要出山了哦?”
燕竹生斯斯文文地,弹了许澄宁一脑瓜崩儿。
“出你个头。”
……
荆州城严阵以待数日,在击退了数群剑指许澄宁的刺客后,宁王的大军终于兵临城下。
城下黑甲如鳞,许澄宁隔着女墙听见宁王大喊:“交出许澄宁!饶尔等不死!”
“许澄宁杀了朕的皇儿,朕不杀她誓不罢休!尔等不想白白送死,便打开城门,把许澄宁绑到朕跟前!”
许澄宁嗤笑,从女墙后露出脸,回复道:“宁王!我在这呢!”
宁王声音雄厚,像雷声一样:
“许澄宁!你不是自称为天下舍生取义吗?怎么不自己走出来?休要连累城中百姓生死!”
宁王倒是会狡辩,明明是他要掀起战乱,现在倒成了她杀人挑衅、不顾百姓生死了。
许澄宁哈哈大笑:“宁王爷,我可不相信你会杀我。寿王和弗殿下在前线节节胜利,你急了吧?叛军和北厥被打退离开京城,却不是你的功劳,你急了吧?跟北厥的仗你不敢打,倒是敢领着千军万马来找我,而我一旦出去,你真的舍得直接利落杀掉我,而不把我当作人质,去要挟弗殿下?”
天下人谁不知道,许澄宁从寿王世子还是皇孙的时候就在身边辅佐的,不仅智计百出,还与寿王世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她要是被抓了,弗殿下可不得方寸大乱吗?
这宁王,惯会拿软的捏,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他跟北厥人拼命啊?
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大魏的国运又能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