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宴比他们来得早一些,看见了一些他们没看到的真相。
池渊自顾背着那一包土走在前边,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广倾安的话。
“寺卿说,听见多多喊你躲开,她希望你好好的。”
池渊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死掉的人是他自己。
他们对对方的心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对方能够平安无事。
广倾安是在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再加上自己的心绪也乱成一团,便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走在池渊身边,看着少年佝偻着腰身,背着那一袋子红土,坚韧不拔地往前走。
他想,若是多多还活着,一定舍不得她的哥哥这么辛苦。
可多多不见了,这或许就是池渊能为多多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大理寺挂满了缟素,灰白的灯笼闪着诡异的光,寂静又阴沉。
而遇刺同时,许多多坠崖的峭壁之下,一个少年人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躺在石板上的小丫头。
“我真是欠了你的!”无虚恨得牙根直痒痒。
许多多扯了扯唇角,朝着无虚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咳咳……”
许多多气若游丝,一声闷咳之后,嘴角又溢出了鲜血。
她伤得极重。
但无虚伤得也不轻。
“行了。”无虚没好气地白了许多多一眼。
他是真的挺委屈的。
山河庄出事了,他作为少宗主,是第一个要被人斩尽杀绝的。
好不容易才在中心的手下的护卫之下,跑了出来,就在山野之下,躲避追杀。
好不容易等到追杀他的人找了他好几遍都没找到他的身影,无功而返了。
他只要再躲一阵子就安全了。
结果天降横祸。
头顶上砸下来一个许多多,当场就把他砸蒙了,头破血流,何止是一个惨字了得啊。
当然,许多多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是有他做肉盾,也还是伤得不轻。
但无虚不是大夫,也看不出来许多多到底伤成什么样,只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很凌乱,也很虚弱。
许多多也在无虚的抱怨之中,得知了一些他离开大理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也受苦了。”许多多说。
无虚抿了抿唇,他有点想问张千的情况。
他逃难的路上消息不太灵通,只听说张千出事了。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有了解过。
可见到许多多伤成这样,他又沉默了。
许多多都这样了,还是别说这种事情刺激她了,让她好好养伤吧。
“咳咳!”许多多又是咳嗽了两声,嘴角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怎么会这样?”眼看着鲜血已经糊进许多多的鼻孔,致使她呼吸困难了,无虚也慌了神。
“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到底是怎么回事?池渊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自己也自身难保,自然没心思去关注许多多的事情,只知道池渊在她身边。
依照池渊将她当成眼珠子的架势,也是不会让她受伤的。
可他捡到许多多时,许多多的手还被绑着呢,这情况,虽然猜不到细节,可也知晓这绝对不是闹着玩呢。
笑话,那么高掉下来,差点把他都砸噶了,谁闹着玩这么没分寸啊。
“遇到了仇家,池渊……”许多多顿了顿,“你……”
她想问无虚能不能送她回大理寺,可话才出口,她就又停下了。
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是回大理寺了,出这个山洞都费劲。
无虚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也伤得不轻。
而且,外边还有无虚的仇家在追杀他,这个时候出去,无疑是在将无虚往死路上推。
对上无虚清澈的眸子,许多多轻轻晃了晃脑袋,“没什么。”
还是等着爹爹他们来找她吧。
她坠崖之后,爹爹他们定会寻路下来找她的。
无虚大概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沉默了一瞬,“他们应该不会来找我们的。”
他做了伪装,还有当时他和许多多两个人流的血,足够让所有人接受许多多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们应该会觉得你已经死了。”无虚说着,就有点心虚了。
要不是他擅作主张,朱敬宴他们或许都来将许多多救回去了。
许多多看吃无虚的愧疚,她抬手握了一下无虚的手,“不怪你,要是没有你,我就真的死了。”
那么个高度,要不是无虚在下边给她垫了一下,她绝对会摔成粉碎性骨折,脑浆子都摔出来。
而且,若是没有无虚将她带过来,没准她就要被悬崖下的野兽给吃掉了,也活不下来。
被安慰了,无虚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拍着胸脯向许多多保证道:“你别担心,等我的伤好,就送你回大理寺。”
他长这么大,许多多是第一个与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不求回报关心他的人,他不能让许多多因为自己而出事。
许多多沉默了片刻,“其实,不回去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