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宴的神色还是很可怕,他垂眸望着已经开始发抖的春芝。
心底涌上的是浓浓的厌弃。
想起一年前,他让谢雨去查卿秀秀。
这个春芝,是从卿秀秀十岁起就跟着她的,会一点功夫,很得卿秀秀的信任。
不过这人出身市井,从小接受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群。
“是不是你将阿秀带坏了?”季时宴声音沉沉:“你教唆她撒谎,闹脾气,还不惜与江浔也合作?”
听见这话,春芝由害怕,彻底转为了惊愕:“王、王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卿秀秀撒谎,也知道卿秀秀私底下耍的计谋?
更知道....江浔也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甚至从没有过要追究卿秀秀的意思。
甚至还答应了成婚。
如果今日不是卿酒酒,礼成之后,卿秀秀就是王府尊贵的女主人,无上荣耀!
“你在她身边,将她变成这样,今日还妄图当着本王的面,栽赃卿酒酒,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当真看不出来?”
春芝根本承受不住季时宴这样一副质问的神情,她一边摇头,一边全身贴地往后退:“不、不是的王爷,不——”
“不是?”季时宴提唇一笑:“那你今日给江浔也的东西是什么?”
谢雨忍不住插嘴:“我在屋顶看见了,是个舆图,王爷,跟您早些年带兵到西域布阵的舆图,一模一样呢!”
刚说完他就被沈默瞪了一眼,警告他被多嘴。
王爷现在什么心情看不到吗,还敢上赶着地火上浇油!
当然谢雨意识不到自己火上浇油,他只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本子上写着呢。
西域舆图几个字,让春芝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舆图,还是卿秀秀趁季时宴不注意的时候,到他的书房里偷的。
“你知道偷作战图意味着什么么?”季时宴的脸上渐渐布满了杀意。
春芝伏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沈默,穿本王的令,春芝身为侍女,教唆其主,赐截舌,杖毙。”
割了舌头再杖毙?!
“王爷!王爷饶命!不是我,是二姑娘,是二姑娘怨恨王妃!”春芝死到临头生出恐惧,眼泪爬了一脸:“是她要我做的,不是我!”
“闭嘴!拖下去!”
那一日春芝的惨叫几乎传遍了整个王府。
等到人倒在地上不动了,谢雨才呆呆地看向季时宴:“王爷......”
他难得的不敢一句话说全。
因为害怕。
以前年纪小,跟着季时宴在战场,什么杀戮都见过。
可自从战乱平,回了燕京城后,谢雨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几乎已经忘记季时宴杀人的样子。
还是用这么残忍的军法,杀一个女人。
这一年,王爷似乎真的变了很多。
沈默想起方才春芝凄厉的嘶喊,有些忧心:“王爷,这毕竟是侧妃娘娘的侍女,她应当也听见动静了。”
“卿酒酒呢?”
提到卿酒酒,管家从远处跑来:“整个王府都要翻遍了,似乎是想找小世子。”
没人敢拦,卿酒酒在王府横冲直撞。
几乎各个院落都被她找过了,可是始终不见云琅的迹象,问管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闹心。
直到一阵女人的惨叫声传来,彼时她正走到主院门口。
不染快速翻身上了屋顶,不一会儿回来:“刚才污蔑你侍女,被杖毙了。”
杖毙二字,从不染口中说出来,似乎格外轻巧。
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冷漠,于是双手合十,又加了句:“罪过。”
“......”卿酒酒拧着眉:“季时宴下的令?”
他刚刚明明是相信春芝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儿,竟然又杖毙了?
主院门口布置的堪比王府大门。
到处是红色的绸缎和花,就连入门的红毯,也都是大红色,一路延伸到了房门口。
卿秀秀似乎也是听见了声音,她卸下被滚脏的喜袍,从屋里出来。
她明显是听出了春芝的声音,看到卿酒酒,不屑地冷冷一哼,但是随即想到什么,她又有些得意地看向卿酒酒:“你来这,是找人的吧?”
卿酒酒:“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
“本来今日我成婚,不想提这些,晦气,”卿秀秀倨傲地一个挑眉:“不过我倒想看看你痛不欲生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卿秀秀,你到底什么意思?!”
卿秀秀指了一下主院的偏房:“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云琅真的在季时宴的院子里?
卿酒酒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进去。
推开偏院的门,却叫她直接怔愣在原地。
只见一年前,将将被她养回了一点肉,伶俐可爱的云琅,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双目紧闭,整个人瘦成皮包骨,若是不仔细看,甚至连他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
而他白皙的皮肤上,各处都充斥着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