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军中向来起得早。
号角响过一阵,沈默端着早膳进了主帅。
季时宴已经在穿衣。
他穿着一袭广月长袍,竟然还叫几个侍卫举着铜镜照了半晌。
只是无论从身段还是容貌,全五洲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媲美的男人。
沈默将早膳放在桌上,低声道:“主子,用膳吧。”
“你觉得本王这缕白发,要不要剪掉?”
季时宴突然问。
啊?
沈默愣了:“那只是一小缕,不影响吧。”
那缕白发,王爷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今日这是转性了不成?
全燕京等着嫁给他续弦正妃之位的姑娘多不胜数,每次回燕京,看热闹的从城西排到城东。
他也没见王爷在意过那一缕白发不是?
今儿个倒是稀罕了。
难不成就因为要去见王妃?
“衬得本王老了,”季时宴不高兴地看着鬓边,“拿剪刀来。”
侍卫哪敢耽搁,忙去找剪刀。
不过这白发,说起来当年也是因为王妃才长起来的,一夜白头。
如今王爷要剪去,也是个好趋势。
只要不发疯,什么都行。
沈默看了眼外头的天,将一碗米粥递过去:“眼见又到秋天了,后日就是您生辰......”
这话刚落,沈默就想割了自己的舌头。
他在说什么!?
他还敢说生辰。
王爷自从那一年猎场之后就不过生辰了,因为那一天恰恰是王妃坠崖的时间。
随后第二年生辰,又恰逢与侧王妃成婚。
自从那之后,他与王妃之间就没有过对付的时候。
所以王爷从不过生辰。
季时宴的脸色果然如愿地阴沉下来:“闭嘴。”
行吧,不过就不过。
收拾完了,季时宴只带了沈默出门。
副将容锦追出来:“主帅,要不带一队人马去吧?药王谷向来用毒如神,又有许多奇门遁甲之术,这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本王百毒不侵。”季时宴一跃上马,看了沈默一眼:“只有他死,没有本王死的道理。”
沈默:“..........”
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行,就我的命不值钱。
容锦却是呵呵一笑,看得出来季时宴今日心情好,都知道开玩笑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多少年出生入死,也没见季时宴放弃过属下。
在当主帅这职责上,季时宴从未薄待过谁。
想到这他又有些晦涩,这么多年,他对谁都毫不吝啬,唯独卿酒酒。
想要圈在王府。
想要完全霸占。
不惜强权,甚至是不惜虐待。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卿酒酒有这样的执着。
他们不出所料先到了目的地,而卿酒酒过了很久都没有现身。
她要换地方这事,季时宴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卿酒酒虽然是个姑娘家,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身上拥有超脱凡人的敏锐。
若是乖乖去荷花坳才不正常,她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那设了陷阱。
但是改了琴江畔,怎么人也来的这么慢?
季时宴已经绕着江畔码头这小小的地方转悠了好几圈。
不论是码头上的搬运工还是船夫,一开始都被他身上的那股卓然之气吸引了。
加上他又长得太好,难免连路过的妇女都连连驻足。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就见这位长得很好看,来路不明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阴沉裹着一股肃杀,像是要将人吞并似的,亦或者稍微惹他不快,他都有可能抓个人过来杀了。
所以路边的行人由一开始的慢慢吞吞,到后来的马不停蹄。
一眼都不敢再看向这人的脸色。
在太阳渐渐西斜时,干脆连路过的人都没有了。
方圆一百米,无人敢靠近。
沈默犹豫着,想说让季时宴去旁边的茶棚歇歇脚,先坐一下,他试着联系一下谢雨。
但是季时宴脸色阴沉,他也是有心没胆。
“沈默,”季时宴突然开口:“你说她是不是耍本王?”
语气里,不论是怒气还是怨气,都感觉能让五里内的冤死鬼炸棺而起。
“属下觉得不会,”沈默小心翼翼道:“我就是觉得,咱们没有带钟姑娘过来,会不会王妃她在某一处暗暗观察到我们了,觉得我们不真诚?”
“钟欣欣?”
从季时宴的表情看起来,他对钟欣欣真的是嫌弃极了。
“她出现了,本王自然会放人,担心个什么劲?本王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沈默沉默。
虽然您不是,但是王妃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是错吧?
“本王说了,”季时宴信了沈默的话,认定卿酒酒就在附近,所以声量放的极其大:“我定然将人送回药王谷。”
可是过了半晌,只有林间的一只飞鸟窜出去,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