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无人岛。
无人岛不是岛名,而是此处确实一个活人也没有。
谢时坐在树荫下,手上握着一柄短刀,正在削一根巨大的主子。
入了冬,树木山林枯萎,这座无人岛看上去萧条又危险。
而他背靠着一块墓碑。
那墓碑做的粗糙,只是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块立成的。
上头的字似乎也是由人用石头划出来的,歪歪扭扭,看着就是废了很大的劲。
他将手上的竹子削掉了竹节,使它整根变得光滑之后,将它扔到了旁边成堆的竹堆里。
做完后,他又回来,靠着墓碑坐下,望着面前不远处滚滚江水往东流。
而后牵起袍摆,将那块墓碑抹了,指腹擦过:“今日就到这儿,我明天再来。”
他起身拍了一把身上的土灰,握着短刀往南边走。
身后那块墓碑在夕阳的映照下,‘徐白’两个字显得粗糙又郑重。
回去的路上捕获一只山鸡,谢时拎着它回了一个木屋。
那木屋看着不大,主体是树干撑起来的,屋顶密密麻麻排着一列竹子。
有个人捂着腹部肋骨从里头探出头来,赫然是宋旬:“回来了?”
“怎么起来了?”谢时将山鸡丢在一边,迎上去扶住他。
屋里的陈设也简单,木桌子木椅子,还有一张木床。
房子正中间有个土坑,里头烧着柴,烘烤的屋里暖烘烘的,跟外头完全不一样。
谢时扶宋旬坐好,又往土坑里填了一把柴,扭头向宋旬:“今晚就简单煮个鸡汤?我昨日摘回来的山菌还没煮,可以一起熬。”
“你又去砍竹子了?”宋旬不答反问,握住他一只手放在眼前。
那只手皴裂严重,上头还有些被扎的毛刺,一看就没有好好清理过。
配着谢时这张脸,违和的过分。
谢时不是季时宴那种不动声色就对人有威慑力的长相,也不是徐白那种毫无攻击的谦逊。
出身江湖,可是身上更多的是一种世家公子的沉稳,乍一眼看过去,像天生的状元郎。
如果这双手不拿刀,或许所有见过的人都会觉得,谢时只是个读书人。
谢时一言不发,想抽回收却被宋旬握得更稳。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宋旬仰脸就能看清谢时眼底的情绪。
那一日阴差阳错,谢时为了救徐白飞奔下山崖,而他在那一瞬间的犹豫之中,被人一脚踢了下去。
之后三个人的经历就如同一出被编排的戏剧。
——他们被水流冲到了这个无人岛。
岛屿旁边水流湍急,分流向两个地方。
而这个岛还未曾有人到过,不仅如此,他们也出不去。
没有船,一身伤。
除了谢时,宋旬和徐白都伤的很重。
而谢时根本没有看到宋旬被人踹的那一脚,他只以为宋旬也是为了救他跳下来的。
徐白几乎被那一箭直接戳中了心脏,又在水里泡了太久,谢时将他弄上岸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宋旬则是肋骨摔断了好几根,卧床不起一个多月。
他们没有出去的方法,也没有人搜查到这里来。
幸亏谢时跟着卿酒酒学了些医术,勉强能治伤。
但是徐白到底是没有挨住。
他死在七日前。
今日也算他的头七,谢时一早起来就去了给他立下的墓碑旁。
这个岛不曾有人来,却留下了一个再也出不去的人。
谢时表面上没有什么特殊,在外头呆了一日裹了一身寒气回来,第一句也是问宋旬晚上要吃什么。
“这么冷,快烤烤火。”宋旬将他的手移到火坑旁边,一下被暖烘烘包围。
谢时没说什么,似乎也是累了,在一边的矮凳上坐下来。
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他一手做的,从屋子,到桌椅到床,取的都是岛上的资源。
“怎么了?”宋旬见他在出神,碰了他的睫毛一下。
犹如一个小小的蝴蝶,谢时的眼睫扑闪一下,看向宋旬:“竹子砍够了,我明天开始试着将它们拼成竹筏,等你的伤再养半月,我们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从徐白死的那一天开始谢时就这样,虽然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宋旬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还在为徐白的死自责?”
听到徐白两个字,谢时的眼眶剧烈抖动了一下。
喉结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没忘徐白是怎么在自己面前烟气的,他伤的太重了,一直是谢时执着地要用草药吊着他的命。
但是谢时知道他的伤口其实很疼,疼到后面都有些恍惚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重病垂危的人来说,时间会被拉的无限长。
可是谢时做不到放弃。
他从进药王谷开始,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徐白。
他重伤被卿酒酒捡回去,徐白作为掌事,一眼就看出他性格喜静,安排他住在林榭。
养伤期间,徐白对他也是无微不至,安排妥当。
他们药王谷这群人,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