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拜一顿,行了个军礼:“回王爷,刚好五年。”
那一年燕京大乱,不止是卿涟漪的死让皇城惶恐,还有就是原本驻守南疆的老将在战中身死。
朝中武将老的老,年轻的太年轻。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而小皇帝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是着急要扶持他自己的人上位。
不然一个西北,一个南疆,若是用的还是季时宴的人,那他在战事上,就不会再有主动权。
一个皇帝,若是军事上失了权,那么即便文臣再多,也不可能坐稳那个皇位。
于是江北织急急扶了尚且年轻的莫拜上位。
以莫拜的资历,要一统南疆,保南疆无庸,其实还是年轻了一些。
要知道,打战不比朝堂上的内斗,不比这些繁琐的政事,而是牵一发动全身,每一次的出击,都是敌人的真刀实剑。
它要排兵,要布阵,要将千万士兵的命背在自己身上。
那时候江北织推举莫拜上位,其实遭到朝堂上许多人的反对。
——不管是季时宴的人也好,稍微有些武将经验的武官也好,都要小皇帝好好考虑,不可将国事当成玩笑。
但是江北织没得选,若要说人,他清楚朝堂上没有站队,不是季时宴的人的武将,就只有莫拜这么一个,所以他不可能放过。
那是他第一次与季时宴针锋相对。
因为讨伐声太多,江北织冷笑着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时宴:“承安王手上统领了西北三十万大军,副将容锦与莫拜一般年纪,而莫拜跟着耆老将军征战数回,资历不输容锦,为何不可领一方主帅之位?他总要成长!”
一个老臣站出来:“陛下!莫拜要居副将之位还可,若是主帅,他能担得起十万将士的命么?”
“是啊!莫将军毕竟年轻,请陛下三思,还请承安王指个人出来,就算是容锦与莫拜两人共担,那也是个办法。”
江北织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让容锦去与莫拜共担,到头来还不是季时宴的势力。
谁不知道容锦是季时宴的副将,来日打一仗,出个什么意外,莫拜死了,那南疆又是季时宴的!
他这个皇帝当来,又有什么意思?
“承安王怎么看,也觉得容锦与莫拜共担南疆战事才是唯一选择么?若是来日战事起,你有信心保证整个大周无庸吗?!”
他这么说,谁还能听不出来威胁之意。
就连季时宴也饶有趣味地看向小皇帝,觉得他今日格外咄咄逼人,就如同原本一只不爱叫的猫突然要挠人似的。
他看了莫拜一眼。
彼时的莫拜也还是少年,眼里有倔,也有犟,更有不服。
他听耆老将军说过这个人,是个年轻的武将苗子,头脑有,只是容易冲动一些。
但是年少气盛,哪个少年不冲动。
于是季时宴问莫拜,对,他不是问江北织,他问的是莫拜:“莫将军觉得自己能扛起南疆的大任么?”
“能!”莫拜几乎没有犹豫,他不服输的眼睛紧盯着季时宴:“你十六就位居主帅,我已经十九了,区区南疆,我定然不会叫它少掉一分!”
季时宴轻笑,又看向江北织:“那陛下呢,陛下是因为觉得莫拜一定能扛起南疆的大旗,才一力举荐他,还是只是赌气南疆不让我的人涉猎,才有此坚持要求?”
这话问的不可谓大胆又直白。
将江北织的脸都问白了,是真真切切的白了。
年轻的帝皇坐在龙座上,紧盯着季时宴,他甚至咽了一口唾沫,有一瞬间摸不准季时宴的意思。
他这么问——究竟是要自己怎么回答?
他如果说是觉得莫拜一定能扛起大旗,季时宴就会同意么?
还是不管哪个回答,季时宴都只是耍他而已?
对,他是不清楚莫拜的能力究竟在哪里,他这么坚持,只是因为他需要南疆有他的人而已。
莫拜要是死了,会有下一个莫拜。
莫拜要是成了,他就是提携莫拜的那一个,来日莫拜会对自己死忠。
赌不赌?
当然是赌。
他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赌也是没有,赌了,或许就有来日要挟季时宴的筹码。
想到此,江北织抓紧了龙椅把手:“当然是他有这个能力!”
莫拜怀着感动的眼神看往江北织。
在他眼里,江北织就是伯乐,是让自己在季时宴这样的专权下脱颖而出的一把锁。M..
季时宴于是轻笑:“那便去吧。”
只是轻轻的四个字,却决定了莫拜后来的命途,决定了大周往后几十年的命途。
季时宴在回燕京时对沈默说的话不是假的,莫拜虽然是江北织的人,但是他这五年里,确实通过他自己挣得了大周人称赞的功绩。
而现在看着面前的莫拜,有一瞬季时宴觉得时间不止过了五年,好像已经过了许多许多年了。
莫拜不再是从前那个望着自己,倔强执着的少年,他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跟自己一样奔赴而立。
“南疆的战事平稳,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么?”